第十五節
高勇才下城去,城頭便有人驚呼出聲。
隻見不遠處的亡者大軍自兩翼各分出一部,往兩側而去,也不知是要繞過濟海城,還是合圍濟海城,不過以這它們的行動方式來看,多半是要繞過濟海了。
“三千突騎整裝備戰,為高勇開出一條突進之道。”
鍾璩一見對麵已開始行動,心道正好,敵軍兵力分散更有利於突殺敵將:
“何人可領此令?!”
“末將願往!”
身邊一人高聲請戰,不是別人,正是鍾璩之子鍾羽。
這任務不似高勇那般有去無回,隻是三千突騎要深入敵軍,戰馬一旦衝擊勢盡,失去速度與衝擊力的突騎將淪為陷陣之士,厚重的鎧甲非但保護不了他們,更是會成為負累,屆時這三千騎還能有多少幸存就難說了。
眾將見請戰的是鍾羽,也都暗暗有些吃驚,對於鍾羽的能力眾人還是認可的,隻是作為鍾璩之子,廬陵軍未來梁柱,鍾羽此去卻是有些太冒險了。
“中郎將此去是為開路,兩軍相接後,隻撕開一道缺口,為高勇打開突進之途。”
鍾璩凝視兒子良久,才將符節交與他手中,似是有所顧慮,又開口道:
“你此去借馬勢而進,若勢盡,則無出路,切記不可戀戰。”
“諾!謹記大將軍囑咐。”
說罷,鍾羽接過符節起身便下城去召集騎兵換裝。
“盧景修!”
“末將在!”
“濟南軍正麵接戰!牢記半步不得退讓,不惜代價迫敵進退不得,高勇一行成功與否,皆係於你。”
“末將領命!”
……
城頭上諸將十去七八,漸漸冷清下來,而城下隨著數萬大軍列陣出擊,卻是越來越熱鬧。
半個時辰後,濟南軍一部與前軍彙合一處擺出一個寬逾三百丈五營並列的主攻陣勢,當先一騎正是盧景修。
盧景修軍陣之後又是三支各由萬餘人組成的隊列,於往常來說,濟南軍擺出這樣的陣勢在近十萬人的戰場上不可謂不密集,對濟南軍發揮人數優勢也極為不利。但此時並非常態,濟南軍麵對的是不知恐懼、亦無傷痛的亡者,圍與不圍並沒有什麼區別,若真圍的太死,對方收縮防守對高勇更為不利,盧景修這才擺出了一個極具深度的陣勢,利用縱向的深度實現各軍的輪番上陣與休整,避免前排各營傷亡過重造成潰敗,正如鍾璩所叮囑,他必須在正麵給予敵人持續而強有力的威壓,迫使敵人無法脫身。
數萬人跟隨在盧景修身後一步步向對麵逼去,那邊見狀也相應收攏擺下兩方陣列,前方一字排開臂膀相接,不同於濟南軍的密集排列,這些家夥大概隻能算是密密相擁罷了;後方卻是一個更小更密集的圓陣,重重圍繞,前後兩陣相距有近四五百丈遠,看來是早對濟南軍的強行突進有所防備。
“咚——咚——咚”節奏分明而緩慢的鼓點中,濟南軍踏著鼓點一步步向前移動,直到距離對方僅有不到五十丈時,鼓聲一止,大軍亦定,濟南軍整齊劃一的站住腳步。
伴隨著大軍的駐足,整個戰場上陷入一片死寂,直到一陣密集的石塊雨伴隨著破風聲向對麵飛去。
“濟南!”
盧景修躍下馬來,自鞍上摘下長槊高高舉起嘶聲呼喊。
“濟南!”
“濟南!
……”
濟南軍數萬人亦齊聲高呼起來,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直到三聲激昂的“濟南”二字響起,數萬人已是戰意高昂,對亡者的恐懼頓時在這激昂嘶喊中漸漸被拋卻,多年的苦訓與對勝利的渴望在這一瞬間將滿腔熱血沸騰。
頓時,鼓聲再次響起,一改之前的沉緩,飛快而激昂,將眾人的殺意再一次推向高潮。
“殺!!!”
盧景修高呼著一挺長槊便帶頭向對麵陣中奔馳而去。
受統領所激,眾將士亦高呼殺聲隨著主將徑向敵陣衝去。殺喊聲響徹天地,蓋過了戰鼓,亦淹沒了飛石的轟鳴巨響。
三萬人化作一股洪流隨著頭頂呼嘯聲一同直撞進了敵方大陣。
“開始了。”
目睹著濟南軍氣勢洶洶向敵人發起衝擊,城頭上這位大將軍的聲音卻是有些悲涼,隻是這一聲實在是太輕了,似隻是對他自己而言。
終歸隻是亡者,在兩軍對壘中雙方差距便立時顯現,濟南軍各營之間巨大間隙便是早早為敵人預留,無數亡者擠進這間隙之中卻是被巨盾阻隔在人群之外三麵受敵,接連受到三麵長槍大刀夾攻的它們亦不免重創而倒。
甫一接觸,濟南軍憑借著一股勇烈之勢兼滿腔血氣立時就將眼前敵人動搖,濟南將士借著巨盾掩護長戟輪番交互挺出,每一次衝鋒、每一次撞擊、每一次遞出長戟都會將敵人逼退一步,盧景修的中路在親衛拱護之下更是如一柄利刃直直插入了敵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