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是第二天晚上七點的，彼時火車站裏人聲鼎沸，十一托著行李箱擠到站台的時候，蔣晨和老肖他們已經等在那裏了。
“老肖！”十一喊了一嗓子，拎著箱子從人群裏擠過去，於程已經從售票窗口哪兒過來了，手裏拿著票。
“常瑩瑩呢？”十一掃了一眼，沒見到常瑩瑩，狐疑的問。
老肖一笑，“大小姐去頭等車廂了。”
意思就是，她們要坐四等，或是二等？
十一哭笑不得的看著他，老肖摸了摸鼻尖，“經費有限嘛！”
列車員已經在喊乘客上車了，十一從於程手裏拿過票，蔣晨紳士的表示可以幫她拎箱子。十一連忙搖了搖頭，哪裏敢讓個文弱書生幫自己拎箱子啊！
“我自己來。”避開他的手，十一拎著箱子往車上擠。這個點去鳳城的乘客比較多，他們的車廂在第四節，票是一起買的，十一正坐在蔣晨對麵，老肖和於程坐在外麵。
老肖坐在蔣晨旁邊，蔣晨和十一挨著窗戶，火車還沒開啟，十一搖開車窗向外張望，窗外胸前掛這個箱子的小販正在兜售吃食，十一笑著朝老肖伸出手，“路途遙遠，哪裏能沒有點零嘴！”
老肖哭笑不得的拿出十塊錢遞給她，旁邊的蔣晨微微勾了下唇角。十一從小販手裏買了些瓜子，榛子和核桃，又讓他代為買了隻燒雞，回頭看蔣晨笑，忙問，“你笑什麼？”
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一起吃了麵，兩人算是熟識了，蔣晨 笑著說，“在笑老肖現在大概在肉疼。”
十一一樂，果然看見老肖在對著一堆零嘴兒大眼瞪小眼，笑著說，“老肖你好歹一個主任，作何這麼吝嗇?”
老肖“哼”了一聲，“經費嘛，總是要用到文物修複當中去的。”
十一聳了聳肩，“嘿嘿，難得出趟遠門，幾個小時的車程，總不能我們四個人大眼瞪小眼吧！”說著，抓起一把瓜子“哢嚓哢嚓！”磕了起來。
於程也笑，推了推眼鏡，抓起兩顆核桃在手心裏用力一擠，“啪！”的一聲輕響，薄皮的核桃碎裂開來，露出裏麵的核桃仁。
一時間，車廂裏充滿了幹果的香味兒，混合著雞肉香，總引得旁邊的人也開始饑腸轆轆。
火車晃晃悠悠的啟動了，十一看著車外一點點向後遠去的站台，心裏莫名的帶了幾分惆悵，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老頭兒身在何處。
出了滬上的地界兒，火車一路向西，十一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抽泣聲和咒罵聲，此起彼伏，許久不成停歇。
十一睜開眼，正看到不遠處一對母女正在爭執，母親大概有三十多歲的年紀，穿著絲絨麵料的綠色旗袍，脖子上掛著珍珠項鏈，說話的時候擺著蓮花指，手指上那枚碩大的翡翠戒指格外的紮眼。她正大聲咒罵對麵的年輕女子。
等等！
這不是常瑩瑩麼？
十一猛地坐直了身體，捅了捅旁邊的於程問，“哎，怎麼回事兒啊？”
於程壓低聲音說，“那個好像是常瑩瑩她姨娘，兩個人一進車廂就吵起來了，好像是成親什麼的。”說著，推了推眼鏡說，“常瑩瑩她媽去年出家了，家裏就這位三姨太太說了算，聽那個意思，這次去鳳城，不單單是要修複文物那麼簡單。”
十一瞬間了然了，壓低聲音說，“相親啊？”
於程點了點頭，“嗯，聽說對方是鳳城督軍府的少帥。”
十一一樂，“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於程臉一紅，幹脆扭過頭不搭理他。
那對母女又吵了一會兒，三姨太太氣哄哄的離開車廂，常瑩瑩紅著眼睛走過來，用腳踢了踢於程，“我不想去前麵了。”頭等廂在前麵車廂，她跟三姨太太都吵成這樣了，總不會再回去的，讓她嫁給一個一麵都沒見過的武夫，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