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她睡得極不踏實,在夢裏,她身處一片黑暗當中,不知道為何一直永無止境的跑著,哪怕是腳已經痛得麻木,身體已經累到極致,卻依然是沒有辦法停下腳步,機械的往前跑著,直到自己跳入了懸崖。
雲羽檸被夢中產生的失重感猛地驚醒,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擦了擦額頭,卻是一手的冷汗。
安撫了一下狂跳的心髒,她苦笑一聲“怎麼還是這麼經不得嚇。”
等到情緒稍微平複了一點之後,她側頭看向窗外,天色卻是已經有些明朗了,冬日的白天總是來的晚一些,此刻外麵泛著魚肚白,想來定是已經時辰不早了。
索性再睡也睡不著,她便起了身,房間的炭火依然燒得很旺,她看了一眼,火盆裏是新加的炭,想來是宮女一直沒有斷過。
房間裏麵很暖和,她便隻披了一件外衫坐在榻上,伸手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嗖嗖的涼風便立馬洶湧擠了進來,冰冷的風吹在身上,讓她腦子瞬間清醒了一些。
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雲羽檸呆呆的看著窗外,庭院裏已經落滿了積雪,厚厚的,在微微泛白的天空下,竟是範著異樣的幽藍色。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輕輕地推開,吱呀一聲響後,木清芙腳步輕淺的走到雲羽檸身邊,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問道:“若是覺得在這裏不痛快,那就離開吧,我想以裘公子的手段,定然能夠幫你報了這仇,何苦要自己在這裏受罪?”
雲羽檸聽到他的聲音,眼睛眨了眨,好似才回過神來一般,慢慢轉過頭看著她,過了半晌才沙啞著開口說道:“我娘的仇,我要親手報,我自己都仇,我也一定要親手報。”
“何苦這樣為難自己!”木清芙歎息著說道。
“這不是為難,這是我的意願,如今,除了報仇,我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了。”
“你怎麼能這樣子想呢?世間諸多快活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雲羽檸麵容有些頹然地看了看她,蒼白的唇瓣勉強勾了勾,露出一抹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我本來就是為了保護娘的呀!”
木清芙不懂她這話的意思,抿了抿唇,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勸慰道:“我知你定是極想你的娘親的,可是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要節哀順變,你的娘親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在這個世上,而不是因為她隻有滿心的仇恨。”
很難得,木清芙一介女土匪,竟是還懂得說這些勸慰人的話。
“謝謝。”
也不知她究竟有沒有聽進去,木清芙嘴唇張了張,看著又將腦袋麵向窗戶失神望著外麵的雲羽檸,將要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本就不擅長安慰人的事情,今日能說出來這些話已經是費了極大的力氣,在她看來,這世間除了活下去,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值得她在意,雲羽檸這般滿心複仇,能夠打開她心結的隻有她自己,若是她自己都走不出來,別人說什麼也是枉然。
拍了拍她的肩膀後,木清芙沒有再多說什麼,別人轉身走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回首看著她,輕聲說道:“我以前從來沒有過朋友,但是現在自是將你當成朋友的,若是你有什麼難處,隻管與我說,我能幫他定然都會幫你。”
坐在榻上的人兒依然沒有絲毫反應,她扭過頭便退出了房間。
昨日她雖然嘴上說著沒有關係,可到底那人的動作對她還是傷害頗大,木清芙想到這裏就恨得有些牙癢癢,恨不得將那個男人抓出來給暴打一頓,可是他畢竟是皇帝,她現在的身份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這種事情也隻能想一想罷了。
時間緩緩過去,一晃便到了中午,雲羽檸已經洗漱好,穿戴整齊坐在了桌邊,隻是麵色還是有一些蒼白,看起來很是憔悴。
宮婢端著食盒將精致的菜肴一樣一樣擺放在桌子上,看著坐在桌邊雙目失神的雲羽檸,忍不住輕聲說道:“夫人,您就吃一點吧,早上您都沒吃,這樣對身體不好!”
雲羽檸幹澀的眼珠轉了轉,伸手接過宮婢手中的筷子,開始一下一下僵硬的吃起來。
一頓飯吃完,用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雲羽檸越吃越快,越吃越多,以至於到後麵的飯量都將那個小宮婢的嚇了一跳,都想要勸她少吃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