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溫韋跟在雲羽檸的身後,格外小心,生怕前麵的人磕絆一下。
書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外麵大刺刺的光透進來落在了方才項玄作畫的書桌上,他抬起頭掃了雲羽檸和項溫韋一眼,悠悠站起身向著書房中央的桌子走去。
上好的古玉瓷茶壺裏流淌出來淡黃色透明的液體,茶香四溢,沁人心脾,讓雲羽檸原本緊繃著的一顆心瞬間放鬆了不少。
她垂著頭,盯著朱紅色的桌麵,心裏敲打起來小鼓,還帶著節奏。
正在琢磨從何說起這件事,項溫韋就率先開口了。
男人如墨一般的長發隨意地搭在肩後,臉上神情一絲不苟,他細細揣摩項玄的心思,隨後開口道:“父親,孩兒有事想要告訴你。”
項玄端起茶盞,一臉坦然,經曆過那麼多事,已然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放在心頭甘之如飴了。
他輕輕呷了一口茶,喉頭滾動,“說吧!”
項溫韋愣了一下,以為父親多多少少猜到了幾分,所以才毫不避諱地開口將事情的原委以及從那個人口中聽來的事實統統轉述,隻是……
項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握著茶杯的手越發的用力,仿佛下一瞬間那瓷器便會四分五裂,根本承載不了他的怒氣。
項溫韋伸出一隻手放在了項玄的胳膊上,男人的怒氣稍稍消了幾分,拉回理智看了項溫韋一眼,“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項溫韋點點頭,視線落在了項玄的眼睛上,男人眼裏劃過濃濃的失落,有再深厚的功力也掩蓋不了。
他有些躊躇,所以試探地問道:“父親,那關在地牢裏的那個人……”
該如何處置?
其實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追究不追究已無所謂,父親在乎的人已經深入黃土十幾年,倘若時間倒流,他想,柳姨娘還是會選擇那麼做,所以對與錯就不那麼重要了。
項溫韋嘴巴張了張,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隻是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明顯感覺到了項玄身體裏氣力湧動,根本無法克製。
項玄慢慢站起身,原本被項溫韋壓著的胳膊堪堪抽出去,他諱莫如深,心思別人琢磨不透,許久才涼涼道:“我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
雲羽檸倏地站起身,臉色都蒼白了幾分,說話也變得不利索,她自知此事對項玄打擊頗大,所以開口都格外小心翼翼,“爹,大哥的意思……”
女子狹長秀氣的眉毛挑了起來,看了項玄的側身一眼,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柳姨娘的死該告知天下,而不是被一人承擔。”
項玄一隻手猛的拍在了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音來,放在桌邊的空茶杯由於劇烈的震動便咕嚕嚕滾了下來,“啪”一聲四分五裂……
碎了的瓷片便飛到了雲羽檸的腿上,她低呼一聲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向後倒退了好幾步,碰在了屏風上麵,大腦也變得暈乎乎的。
女子眼眸微眯,笑了笑道:“我沒事。”
她這邊巨大的動靜引起了項玄的注意,男人臉上有些許責備,歎了一口氣,“按韋兒說得來。”
末了,他又看了一眼雲羽檸,看著女子白色的紗裙上麵泛出點點猩紅來,臉上的歉意便更加深刻,“去找大夫過來,為檸兒處理一下傷口。”
話是對項溫韋說的,項溫韋回頭時,眼裏波濤洶湧,點頭稱是後直接將雲羽檸打橫抱起離開了書房,留下項玄一人意味深長的眼神落在了二人的背影上。
雲羽檸羞紅了臉,別扭道:“大哥,我沒事,就是一點點小傷。”
項溫韋步子慢了下來,關切道:“女兒家就應該好好保護自己,你以後還要嫁人,可別被人嫌棄了去。”
嫁人?
雲羽檸覺得這兩個字於自己而言太過於陌生,陌生到她不願意去細細遐想。
驀地,聽到“嫁人”二字時,腦海裏有關裘玉的畫麵就多了起來,逐漸清晰,心煩意亂。
女子猛的搖了搖頭,長發猝不及防甩在了項溫韋的臉龐上麵,她急忙反應過來,收回自己的動作,帶著歉意道:“大哥,對不起。”
她是被項溫韋無條件的寵著,又依賴著,卻也一直這般無理取鬧著……
項溫韋一手彈了雲羽檸的頭,女子疼的皺起了眉頭,便聽見男人略帶慍怒的聲音,“我以後不想聽到這三個字。”
女子便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一顆小虎牙便在日光下晾了出來,可愛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