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寡家孤人,殊死一戰 下(3 / 3)

緣妙大師細細聆聽,之後沉默良久才說道:“諸佛滅度已,若人善心軟,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若按白莊主所言,莊主尚還與那位柳琴溪女施主有過兩日荒唐之情,一夜施藥救命之恩,自然不是幻想,隻是貧僧見識淺薄,確實不知是那等詭異神妙的易容術或者所謂借屍還魂的方術到底為何!明日,莊主或許可以親自問下方丈大師;至於莊主疑惑的自己的身世,貧僧且代那位已經故去的白諾城施主問一句,莊主當年換上他的名字,可否真心實意?”

白諾城毫不猶豫,點點頭道:“自然如此!”

緣妙大師笑道:“既然如此,莊主又有何疑惑?當年那少年性命垂危,且與莊主素未謀麵,竟能慷慨贈藥,豈不是大善大菩薩?莊主一則感念他大恩賜藥,二則憐惜他年少命薄,如是便換上了他的名字,替他活這一生!今日天墓山莊一戰,白莊主劍下留情,不殺一人,豈不是與那位少年遙遙相望、心心相惜?再者,莊主自己也說過,他便是你,你便是他,傳言中的那孩子終究逃不過你二人之一,也終究逃不過白諾城這個名字,既如此,是他還是你,又有什麼關係?莊主隻管疑惑,卻可曾想過,若時光重來,當時死的是莊主,留的是他,那位公子若換上你的名字,替你活一世,遇到這等事,又如何處理?是疑惑萬千,還是替莊主欣然麵對,討回公道呢?”

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緣妙大師三言兩語,問的白諾城啞口無言,心中隻慚愧地問自己:“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這些又有什麼關係?以他的性格,若真是換上我的身份,也定會為我打抱不平一番吧!”

想到此處,他突然發現那個死去的白諾城與他師兄林笑非很像,同樣出身名門,同樣正氣淩然、嫉惡如仇……他時常自愧不如,有時暗暗羨慕!

林笑非酩酊大醉,獨自臥於山崖間,微眯著雙眼,看著天上雲卷雲舒。許久,才慢慢站起身來,心中悲戚萬分,他自幼跟著莫承允飽讀詩書,勤練武藝;至記事起,平生最重情義,如今卻情義難兩全。

太白以前是他的根,他的家,如今第一次有了逃離的衝動。這裏與他已有些格格不入,記憶中太白的劍已沾上了塵土,無關於正義和品德操行的塵土。但仔細一想,心中滿是自嘲,如今他也是一樣……

冷風吹動他青色的衣衫,長袖裏也鼓起了風,呼呼直響,就像一對巨大的翅膀,隨時可以乘風而去。隻是回頭望去,已有了家人,有了窩。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大空寺內,文殊院中,苦厄神僧正在與人對弈,那人同樣須發皆白,一身桃紅色舊袍子映襯得容貌有些紅潤,看起來像個南極仙翁。

苦厄神僧先落一枚黑子,問道:“桃老弟,小林先生拖你前來,可是要帶他回桃源?”

那桃姓老翁點頭,笑道:“神僧所料不差,老爺確實讓老奴帶他回去,至於回去後,老爺如何安置或者他有何造詣,皆看個人命運!”

苦厄神僧說道:“天下落得如此亂局,林先生的責任要居一半,如今亂世將近,大戰將起,若有一線生機,能抓住就抓住,總比群雄並起,爭的天下四分五裂要好些?”

桃姓老者點點頭,笑道:“神僧所言極是,老奴定將神僧的話一字一句帶回去。”說罷,又落一子。

苦厄神僧看著棋盤,沉思良久又道:“當年先出拜驚侖,再有聶雲煞,短短相隔不到十餘年,江湖、天下皆已元氣大傷,昆侖三聖已死,離忘川袖林仙子受辱而亡,流星半月閣閣主李君碧消失無蹤、生死未卜,若再來一戰,不僅武林不存,隻怕天下也要大亂。請桃甕回去轉告小林先生,老僧壽元將盡,已不能再戰,老僧也不願他再冒險,既已鑄成大錯,此時彌補,為時未晚。據說武疆王與聶雲煞已定下盟約,他取天下,聶雲煞要江湖,若到天下、江湖難以兩顧之時,那便舍江湖以保天下吧!”

桃甕身子一滯,知道這話中的分量,說道:“神僧乃是武林泰山北鬥,擎天一柱,萬萬保重貴體;神僧的話,老奴都會帶回去的,至於老爺如何抉擇,那便不是老奴能妄加猜測的了。”

這時,隻聽院外腳步聲響起,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