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看著月牙,跟在它身後往外去。
院中高樹綻開,風一吹過,落得滿地爛漫,一青年屈膝倚在樹幹上,仰頭望著天幕,紅發若焰輕揚,好似處於無人之境。
滿月屏了呼息,抬手捂住了嘴巴,淚水在眼中打轉。
“阿祿哥哥……”她輕聲嚅道,似若歎息,好似生怕被聽見了,青年便會消失一般。
粉色令薛鑒祿的蒼白麵容上顯出一絲紅潤,也吞沒了他的戾氣,好一番人間三月芳菲景。
滿月感到胸口湧上熱度,隻一動不動地站在門沿上。
小時在飄渺山上,薛鑒祿也常坐樹上,而她也同現在這樣,站在樹下看他。
這是夢嗎?難不成,她已死了,……
“姑娘醒了。”一清亮聲音響起,似夢中鶯鳥,滿月心頭一晃,回過神來。
側頭看去,容貌體態皆為人之上上,同畫中仙一般的銀發男子朝她走來。卻不知在滿月看樹上人時,他又在一旁看了多久。
滿月嘴唇嚅動,待他走到麵前,才開了口:“是你將他救活了?你不是說無力回天嗎,怎麼就沒事了!”
瓐一凝眸看她,緩緩道:“姑娘忘記了?”
“什麼?”
“恕在下冒昧。”瓐一說著伸出了手。
滿月下意識往後擺手,卻沒躲開。瓐一拉過她的手,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她才剛醒來,身體還乏著,卻很敏感,隻覺瓐一手指的溫度很好,就也沒動。
滿月的視線停留在瓐一臉上,問道:“你說我不記得什麼了?”
她其實更想問他怎麼還在這裏,但想到或許是他治好了薛鑒祿,也就不計較了。
“姑娘還記得什麼?”瓐一反問道。
“……先回答我的話。”滿月道。
瓐一就將來到這裏的經過說了。
原來她吐血昏倒,月牙將她帶到這裏,於是他同薛鑒祿跟了過來。自那天起,她睡了整三日。
“隻是薛兄並非在下所救,”瓐一麵帶笑意,“而是姑娘你喚回來的。”
滿月朱唇微啟,似有一股血從心頭湧上,她輕聲道:“是我讓他回來的……”
“正是。姑娘所習法術甚好,可令魂魄離身之人複生,卻是違背世間之理,因此……”瓐一說著看向樹上,“並不完全。”
滿月心中咯噔一下,也轉向樹上,叫道:“阿祿哥哥。”
薛鑒祿聽見她叫,從樹上直躍而下,上前幾步靜靜看著她,也不說話,乍看無恙,卻好像少了些什麼……
“這幾日薛兄除了吃飯睡覺外,就坐在這樹上,吃睡時外喚他,隻跟著人走,不做其他。”
滿月聽著,拉過薛鑒祿的手,薛鑒祿站著不動,任她拉手,任她捏臉,任她揉頭,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怎麼回事……哪裏不完全?”滿月問道。
“姑娘此前可喚過他人?”
滿月抿唇,剛要點頭,又搖了搖頭。
瓐一望著她,揚扇:“現下薛兄雖看似同常人無異,卻少了二魂二魄,餘下一魂四魂隻能令他控製身體,”瓐一用扇子點了點額邊,“此處則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