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海。
書房內亮著昏黃的光,將一切籠罩在一種頹廢之中。
夏沐看著已經消失了半個月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光線太暗的原因,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周身散發著安靜至極的氣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夏沐覺得自己大概出現錯覺了。
她對厲靳寒的狀況一點都不關心,即便他要死了,都跟自己沒關係。
“厲靳寒,我再說最後一遍,我不去維也納。”夏沐的聲音冰冷而堅定,帶著一如既往的恨意。
這個男人一消失就是半個月,剛回來就要她去維也納,往後餘生永遠不準再入境華夏國。
嗬,他永遠都是這樣霸道,禽獸……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厲靳寒身子靠著椅背,仿佛依舊是那個帝王一般的男人,“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自由嗎?”
他輕輕攥著雙拳,忍著心口那裏爆發的劇痛,繼續開口:“隻要你答應去維也納,我便將自由還給你。”
夏沐聞言,心口那裏有什麼一點一點澎湃起來。
十六歲那年,她被厲靳寒強硬帶到這裏,整整九年,她被他困在身邊九年了。
她不止一次逃走,卻始終無法逃離他的魔爪,如今,他卻說要給自己自由。
隻是一瞬間,夏沐便知道這隻是假象而已。
她看著厲靳寒的眼神多了一絲絲嘲諷,“厲靳寒,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聞言,一直站在厲靳寒身邊的蘇律忍不住開口:“小姐,先生這麼做是想保護您啊。”
這裏太危險了,先生安排好了一切,將您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即使從今以後先生不在了,他依然是您今生最大的保護傘。
夏沐卻冷笑了出來,仿佛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保護我?厲靳寒,傷我最深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在你身邊這九年,我生不如死,是你毀了我,毀了我的愛情,是你奪走了我的自尊和自由,是你親手摧毀了我最寶貴的一切,現在你又想給我換個囚籠,是嗎?”
女孩的控訴字字誅心,厲靳寒一直挺拔的身子,肩膀不由輕顫起來。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俊顏之上突然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下一秒,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湧了出來。
那血,是烏色的。
夏沐先是一愣,這畫麵真的嚇到了她,她不由倒退幾步,耳邊這時響起了蘇律撕心裂肺的聲音,“先生!”
厲靳寒怎麼了?
夏沐倒吸了一口氣,幾步上前,這才看清楚厲靳寒那張臉已經毫無血色,猶如一張白紙。
他看上去真的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夏沐心底有什麼汩汩流過,像是預感到了什麼,突然問道:“厲靳寒,你快要死了是不是?”
“夏小姐!”蘇律的聲音裏沒了往日的尊敬,看著夏沐的眼神帶著一絲絲的控訴。
厲靳寒抬了抬眸,迎上夏沐的視線,“你希望……”
我死嗎?
可終究,他沒有力氣問出來了。
而答案,他早已知曉,在知道她對自己下毒的那一刻……或許,是更早的時候。
夏沐卻知道厲靳寒想要問什麼。
她希望他死嗎?
沒錯,她希望他死!
夏沐的眸底燃起了憎恨的火苗,“是,我希望你死,厲靳寒,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她大喊了出來,因為過於激動,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在你身邊這九年對我來說就像地獄一樣,厲靳寒,你就是魔鬼,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現在你終於要死了,我也終於自由了……”
“夏小姐!”
蘇律看著懷裏奄奄一息的厲靳寒,一個從來不曾哭過的男人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先生?先生為你做了那麼多,那麼愛你,你以為你給先生下毒先生不知道是嗎?他隻是不說,怕你成為整個厲家的敵人,如果不是先生讓我……”
“你說什麼?”夏沐滿臉迷茫。
什麼下毒?
她從來沒有給厲靳寒下毒。
可是……
下一秒,夏沐忽的想到了什麼,神色之間的迷茫瞬間變成了難以置信。
難道是……
她不可置信地搖頭,一步一步倒退,厲靳寒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帶著難以割舍,他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卻已經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