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李管家便帶了牙婆來,一共五十個丫鬟、二十個婆子供夏莫然挑。
李管家今日的態度與昨天截然不同,想來芝晴四婢讓他心有餘悸,那七十個下人也齊齊整整的,一看便是費了心思的。
夏莫然也不客氣,挑了十個丫鬟、六個婆子,加上芝玉等,倒也符合侯府千金的份例了。
李管家見她滿意了,掃了眼正在訓斥新人的芝晴,心下鬆了幾分,這才道:“老夫人回來了。”
夏莫然聞言心中疑惑,不是說過幾天才回的麼?不過她還是笑道:“李管家先忙去吧,我換了件衣服就去給母親請安。”
想起老夫人一進門便鐵青的臉色,李管家神情窒了窒,欲說些什麼,可惜夏莫然早就進了內室,他隻能作罷。
老夫人住在馨園,與梅園相距有大半個侯府,可見老夫人有多討厭夏莫然,連住的地方都打發得遠遠的,恨不得不見才好。
八年後回府第一次拜見請安,夏莫然這次隻帶了芝玉,免得帶了芝晴等人讓老夫人以為她拿七王爺壓人。
踏進馨園時,夏明然、夏玉然和兩位姨娘都已經到了,夏莫然以為三人中秦姨娘出身花樓,該是最漂亮的,沒想到張姨娘倒不逞多讓,少了幾分豔俗,多了幾分淡然。
走近時,張姨娘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夏莫然這才想起芝玉說的,張姨娘常年禮佛,除了適當的關心女兒外,並不問俗事,夏老爺在世時也不爭不搶,老夫人這才高看她一眼。
八年前夏莫然見到老夫人時,她還是個保養得宜的婦人,如今一見,蒼老了許多,雙鬢隱隱染了銀霜,薄唇微抿,顯得有些嚴肅,看來這八年她過得並不好。
“莫然見過母親。”夏莫然恭敬地行禮道,倒不是她怕了老夫人,隻是易地而處能體諒對方罷了,平白無故的多出來一個女兒,還占著嫡出的名頭,換誰心裏都不舒服。
夏明然坐在踏腳上,不待老夫人說話,便拿出一塊玉簪花的繡帕語帶討好地道:“母親,這是玉繡坊新出的花色,是明兒特意買來孝敬您的。”
聲音略高,似要蓋過夏莫然的風頭般,說完還朝她得意一笑。
玉繡坊的東西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這塊繡帕看著小小的,卻值十幾兩銀子,比市麵上普通的貴了百倍不止。她們身為侯府小姐,老夫人雖在大麵上不苛刻,可份例銀子卻沒的多,平時打賞下人尚且不夠,哪還有多的買玉繡坊的東西?所以侯府的三位小姐旁的不論,女工都是極為出色的。
秦姨娘出身花娘,倒有些體己銀子,偶爾買些貴重的東西倒也是能夠的。
“是不錯,容娘,一會從我妝奩裏把那支玉蝶簪拿出來給二小姐送去。”老夫人隻淡淡地瞟了眼繡帕,便吩咐身邊的婆子道。
夏明然沒想到老夫人這次竟這麼賞臉,當下喜不自禁,秦姨娘也喜滋滋地說道:“二小姐從小得您教導,可不是阿貓阿狗的人物,平時也最為乖巧懂規矩,就算刮風下雪請安也沒遲過。再說女兒孝敬母親是應該的,哪能要夫人的賞?”
這話說的可就有些意思了,既討好了老夫人,抬高了夏明然,又打壓了夏莫然,拿她來曆不明的身份說事,說她不懂規矩,不知孝順,連請安都遲到。
安靜的張姨娘聞言抬頭看了秦姨娘一眼。
芝玉聽了滿心氣怒,誰規定請安的時間了麼?又暗道這個秦姨娘昨天還對四小姐頗為忌憚,怎麼一個晚上過去又變卦了。
其實她還不夠了解女人罷了,女人都是善妒的,秦姨娘雖忌憚夏莫然未明的前途,可真得了七王爺的支持,她又萬分嫉妒起來,覺得夏莫然什麼都不是,哪來那麼好的運道。
若換做以前,老夫人樂得秦姨娘打壓夏莫然,可昨天七王爺賞了四個婢女,莫不是對夏侯府的一種警告。夏莫然雖是七王爺權壓下不得不收的義女,可上了夏家的族譜,也就是夏家的小姐了,幾個伺候的下人還要七王爺賞,怎不讓人覺得夏府不拿七王爺當一回事?
老夫人現在就怕七王爺對兒子生了隔閡,夏家底子差,能封侯全仗七王爺青睞,一旦失去了七王府這個靠山,夏家立馬會摔到泥地裏去。
如此想著,老夫人心情更差了,當下對秦姨娘沒了好顏色。“我說賞就賞,你一個奴婢論什麼?”
姨娘隻比下人高半等,老夫人這話十分打臉,秦姨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夏明然臉色也不好看,狠狠地瞪了夏莫然一眼,顯然把原因歸結到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