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點!再快一點!陸子謙在咆哮。
連聲催促之下,馬車顛簸得要將人生生晃出來,他拉開馬車裏的簾子,雙眼死死的盯著飛速後退的地麵,手指用力,硬生生掐出了血。
將軍夫人有喜,四個月了,陸老夫人要把孩子流掉,那丫鬟是來求將軍回去阻止陸老夫人的,但是將軍您當時說要去照顧香姑娘,屬下就沒說……
侍衛報告的時候誠惶誠恐,他卻顧不得責罰侍衛的知情不報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皮還在瘋狂的跳動了,那一瞬間,他隻覺得全身的熱血在一瞬間湧上了腦袋,震得他發暈!
一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挺著大肚子瞞了他整整四個月,一想到那個女人小心翼翼躲躲閃閃的過活,他就覺得胸口一陣又一陣的憋悶。再想到剛才丫鬟闖進來時臉上驚恐的表情,想到那個女人此刻說不定正被人架在床上痛苦的哭喊,他就覺得心髒一陣又一陣的抽痛!
他沒時間去考慮自己到底是在擔心那個被他視作玩物的女人還是在擔心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他隻是覺得痛,天都像是要塌下來了一樣的痛!
快點!再快一點!
馬車被街道上擁擠的行人擋得提不起速度,他受不了了,闖出馬車的門簾,徒步向著將軍府跑去,一路驚倒了好些百姓。
跑動帶起的狂風在耳邊呼嘯,他咬著牙,一點點,又一點點的加快速度,胸腔中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他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在戰場上拚殺的畫麵,眼前揚起的殷紅是敵人的鮮血,他又恍惚間想起了年少時的黃昏,那時候他好像也這樣跑著,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人是誰?
這樣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他的眼神便一凝,將軍府就在前麵!
讓開!
旋風一般的撲進將軍府,路上的小廝婢女連忙閃開,陸子謙跑得心快要跳出來了,終於看見了她。
她比三個月前要瘦了許多,被兩個嬤嬤架在床上,頭發胡亂的披散著,幾縷發絲黏糊糊的站在臉上,雙目空洞,唇色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這樣了無生氣的她,讓他的心被一根針狠狠的紮了一下,疼得厲害!
聽見門口的喘息聲,她緩緩的,緩緩的扭過頭,看見了他,那灰敗的眼神中突然多了幾絲怨恨,兩行清淚就這樣蜿蜒而下。
砰!
砰!
砰!
那怨,那恨,統統化作重錘一錘錘的砸在他的心上,他渾身都開始顫栗起來,張嘴,聲音沙啞的不像話,瑤瑤……你……
潘可雅一怔,當年那個少年便是這樣叫她的,瑤瑤,瑤瑤,我發誓,此生非瑤瑤不娶,必當誓死護衛瑤瑤周全!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人還是那個人,可是她剛才被逼著灌下那碗藥,肚子痛心痛痛徹心扉的時候,他卻在照顧另一個女人。
現在孩子沒了,他擺出這幅表情,這般叫著她,又是在表演些什麼呢?
潘可雅掙脫了架著她胳膊的嬤嬤,將手放在小腹上,那裏曾經有著明顯的隆起,曾經孕育這一個小小的生命,可是現在,那裏什麼都沒有了。
陸子謙隻覺得自己渾身沸騰的血液在這樣的她麵前瞬間凝固了,他看見她扭頭衝他慘笑,聽見她的聲音,沙啞,絕望,怨恨,你知道麼?我們的孩子,沒了。
她親眼看著那個小生命從身下流出,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嬤嬤收入垃圾之中丟出門外,那一顆隻剩下最後一點點念想還在跳動的心,便在那一刻死了。
心死了,便不會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