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瑾沒想到剛從欽天監拿到最近這段時間的天氣情況,還來不及準備部署,傍晚時就下了雨。

他迅速將大理寺的衙役召集到一處,分組分時段在京中各街各巷巡視。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大約是寅時快要結束的時候,有衙役跑了兩條街找到了撐著傘站在街尾的君懷瑾,“大人,出事了。”

君懷瑾手裏的油紙傘晃了晃,險些掉到地上,漸漸湧起的困意也瞬間散了。他不發一言,用眼神示意衙役帶路,跟在他身後匆匆往前走。

隔著兩條街,一處堆放雜物的牆角,一名女子耷拉著頭靠牆而坐。

披散的青絲遮住了一半臉,發梢濕漉漉的滴著水,身上稍顯淩亂的水粉色衣衫也被雨水打濕。

在燭光幽暗的燈籠下,鬢角處濕噠噠的幾縷頭發襯得臉色愈發慘白,有幾分瘮人。

至於美感——

君懷瑾視線定格在覆了層雨珠的白色絹花上,眉心擰成了一團,太多不對勁的地方……他隨手指了一名衙役,“去找陸爺。”說著傾斜油紙傘望了望密密織成的雨幕。

“要快。”

雨越下越大,劈裏啪啦的砸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燈籠的光照在水窪上反著幽幽的瑩光。

餘幼容眼下一圈青影,眼白布著紅血絲,臉上雖是滿滿的不耐煩和困倦。

但腳步不慢。

到達案發現場,有好幾名衙役背抵著牆在打瞌睡,還有幾名圍在一處牆角前,手上舉著傘,卻將傘往前伸著任由自己的衣服被雨淋濕。沒有風,但他們撐傘的手卻微微發抖。

熬了大半夜,又事先沒什麼準備,大家都有些撐不住了。

君懷瑾早就瞧見了那幾名打瞌睡的衙役,卻沒有出聲責備,隻想著等案子結束,要讓大家好好休息幾日。

“大人,陸爺來了。”

旁邊的衙役小聲提醒了一句,君懷瑾立即轉過身,他沒說什麼話,隻帶著餘幼容走到死者那裏。圍在牆角前的幾名衙役稍稍讓開了些,卻沒有走遠。

他們手中的傘始終撐在死者上方,生怕陸爺還沒來,證據就被這場大雨衝刷的一幹二淨。

餘幼容朝他們點點頭,彎腰從傘下穿過蹲在了死者旁邊。

“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脖子上雖然有指印,但是是被捂死的。”她扒開死者眼皮看了看,眼瞼出血。

又順勢往下檢驗,鼻部軟骨骨折。

將口中的白色絹花拿掉,嘴唇發紺,粘膜牙齦出血破損,流涎。仔細觀察臉側還能見到好幾個指印,而且——

餘幼容回首將那朵白色絹花遞到君懷瑾麵前,君懷瑾伸手接過來,發現白色絹花上沾了些血。

這邊君懷瑾還在看花,餘幼容繼續驗屍。

當稍稍掀開死者的裙擺發現了些可疑的汙穢之物時,她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又將裙擺往上拉了拉,基本可以下結論了。

“這起案件與之前的那幾起不是同一個凶手。”除了一朵欲蓋彌彰的絹花。

其他的——

沒有一處相似。

君懷瑾眼皮一跳,當初想將這件案子壓下去,一是不想引起民眾恐慌,二就是害怕有人模仿。

他看著手中相似的白色絹花,沒想到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不等君懷瑾說出自己察覺到的不對勁,餘幼容已經放下死者的裙擺,撫平整後,起了身。

她四處看了幾眼緩緩走動了幾步,一邊觀察一邊說,“凶手是臨時起意對死者生了歹心,事後怕敗露又將人給殺了。”雖然周圍雜物擺放的還算整齊,但明顯被人挪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