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曆九月廿二,立冬。
立了冬,夜更涼了,清棱棱的月光下,戴著黑兜帽的人染了一身風霜,露水濕了眼睫,剛穿過長廊在一扇門前停下,便聽到裏麵一陣隱忍的驚呼。
“不要——不要!”
門外的人心中一驚連忙推門而入,最後在簡易的榻上找到了夢魘纏身的人。
她想要喚醒對方,榻上的人竟主動安靜下來,隻不過安靜沒持續多久,嘴裏再次囈語,“我不喝——我不喝!放開我——放開我——”話一出口便似被夜風吹碎了。
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加白,一層月光覆下來,透明的仿若下一刻就會羽化成煙,消失不見。
立在榻前的人終是伸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輕晃著他。
“南宮離,南宮離……”
喚了好一會兒,榻上的人才幽幽轉醒,他睜開仿若被露水打濕般的眸子,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人,半晌才問,“你怎麼來了?”
聲音也像是被夜風吹碎了般,又幹又啞,仿佛指甲劃過石塊,聽起來很不舒服。
問完後他也不等枯葉回答便撐著身子坐起來,隨手擦了擦額間的冷汗,若有所思,“我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他抬頭望向榻前的人,“是不是驚著了?我沒事。”
瞧南宮離習以為常的模樣應該不是第一次被夢魘纏身,枯葉望了他好一會兒,確認他真的沒事才開口問,“你昨晚——”
她打量著還在拂袖擦額間冷汗的人,不放過他的一絲表情變化,“去哪兒了?”
“去哪兒了?”
南宮離眼神本就不清明,此刻更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枯葉為何要問他這樣的問題,“我昨晚一直在這兒,哪兒也沒去?”他不解的問榻前的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枯葉沒急著答話,一瞬不瞬的望了他片刻才回,“沒事,碰巧看見一個與你相似的人,以為是你。”
“竟還有與我相似的人嗎?”
榻上的人不疑有他,神情更不像是在說謊,他慢慢下了地,又問,“你來就是為這事兒?”
“不是。”
話音未落枯葉便從黑袍裏拿出一支小藥瓶,她將藥瓶遞過去,“新製的解毒丸。”
今晚她的話稍微多了些,“你身上的餘毒年月已久,好在已經吃了近四年的解毒丸,這丸子我改進過好幾次,隻要你按時吃,再過段時間應該就能將毒清了。”
南宮離聽後似乎並不怎麼高興,隻“嗯”了一聲,又道了聲謝,最後喃喃,“能遇見你們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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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第二日,餘幼容去找了安妙兮。
這是自火藥爆炸蕭允聿受傷後兩人第一次見麵,已沒了那晚的溫情,兩人各站一邊,陌生的仿佛行人在問路。
“李衡是你毒死的?”省去了彎彎繞繞,餘幼容開門見山。
安妙兮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不知在想什麼,她沒直接回答將問題又拋了回去,“什麼李衡?”
對麵的人臉上沒什麼表情,杏眸微挑,眉目間染著不甚明顯的乖戾和邪吝,眸光掃過來時隨意又張揚,隻一眼便叫人移不開目光,“李衡跟傾城死於同一種毒,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