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記憶中散漫的眉眼,此刻又多了股不耐煩。

蕭允拓很輕的眨了兩下眼睛,確認火光後的影子沒有因為這兩下眨眼而消失,才確定自己不是做夢。

他張了張嘴,喉間幹澀的又苦又疼,隱約還有絲揮散不去的血腥味,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說出來卻極為艱難,明明是質問的語氣卻沒有一點氣勢。

“你——怎麼在這裏?”

自從上次在千機閣外見識過餘幼容的真麵目,蕭允拓便對她徹底改觀。原先的欣賞蕩然無存。

也沒留下半分好印象。

一想到她漠視大明百姓安危絲毫不顧大明分崩離析的神態,他心中便湧出一股怒火,連帶著此刻看背靠岩壁的人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本就沒血色的臉又沉幾分。

如此直接不掩飾的厭惡眼神餘幼容哪會看不出來?

她無所謂的勾了下嘴角,也懶得跟麵前對自己充滿敵意的人解釋太多,隻輕飄飄的回了一句。

“天亮後我送王爺回軍營。”

軍營兩個字似乎拉回了蕭允拓前兩日的記憶,他記得他們中了瓦剌軍的計,幾十艘船全翻了。

他眼睜睜看著船上的士兵掉入護城河裏,甚至來不及呼救就被潮水卷走。

當時蕭允繹帶兵去救人了,可瓦剌軍不止設了一處埋伏,趁大明軍亂作一團時從兩麵包抄過來,他帶傷禦敵,抵死奮戰,再後來的事便就沒什麼記憶了。

蕭允拓想抬手摸自己胸口處的傷,奈何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般,胸口在疼,腹部也在疼。

他垂下頭,除了蓋著的棉被什麼都沒看到。

但即便渾身上下都在疼,靠著常年在外征戰積累的經驗他能判斷自己目前沒生命危險,可明明——他已經傷重到昏迷不醒失去意識,連自己為何會在這裏都不知——

“是你救了我?”

蕭允拓向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就算對這位太子妃再沒有好感,若真是她救了自己,他也定會道聲謝。

然而原本蜷縮膝蓋坐著的人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問話,突然警惕的望向黑漆漆的山洞外,接著迅速起身用泥土滅掉柴火。不等蕭允拓詢問發生了何事。

用棉被裹著他將他帶到山洞中最隱蔽處,一連串動作隻在眨眼間,卻沒碰到他的傷口,“別出聲,有人來了。”

聽聲音來的人不少。

她視線從山洞外轉向近在咫尺的蕭允拓,以他現在的狀態還不能顛簸移動,一不小心感染或是再次發燒——不是每一次搶救都會被幸運眷顧。

山洞外,蕭炎和三百名神機營騎兵顯然也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異常。

迫擊炮早在昨晚就已經放在了各個最佳狙擊地點,黑暗中蕭炎密切注視著漸漸靠近的火把。

大概估算對方足有千人。

若是平時,區區一千人他們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裏,但因為身後有要保護的人,心中有了責任自然也就有壓力了,蕭炎以及三百名神機營騎兵全神戒備。

等到人近了,蕭炎確認過不是友軍,抬起右臂往前一揮,埋伏在他四周的騎兵們同時發動攻擊。

轟——

一聲巨響後那一千人明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頓住腳步沒一個敢往前,有些甚至掉頭就逃。

神機營騎兵們趁亂發動下一波攻擊,又放了兩炮後火槍火銃聲四起,嶠嶺上頓時哀嚎一片,較之白天的那五千瓦剌軍有過之而無不及,且這哀嚎在原本的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山洞中,蕭允拓聽到炮聲槍聲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發生了何事,傷重的緣故他的警覺性竟差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