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這麼恨大明?恨不得大明分崩離析,亡國滅種!

徐明卿那些人雖與瓦剌勾結多年,但他們要的從來隻是九五至尊的位置,大明若是完了於他們而言沒有半分好處,所以此次中毒事件大概率與他們無關。

思緒散開,餘幼容腦中浮現出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無端升起三分悵然三分煩躁。

更多的是無措。

當初是那人親口承認他要報仇,並且不希望她阻止他。那時她便從他的話語中猜測過,他要報仇的對象不僅僅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更是整個大明朝。

自嘉和帝解了生煙之毒後,他看似沒有做任何危害大明之事,但暗地裏如何卻不得而知。

憑餘幼容對他不多的了解,他不該是什麼準備都不做隻會嘴上說要報仇的人,相反,從建立玄機開始,他應該就在一步一步謀劃,隻是不知——

他已謀劃到哪一步……

父親自刎在敵軍可汗的戰馬前,兄長被困殺鷂兒嶺,賀家軍全軍覆沒。

即便土木堡一役後嘉和帝憐惜賀蘭霆,封他為異姓王爺,卻依舊沒能阻擋賀家的衰敗,而那時賀蘭霆年歲尚小。

對此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偌大的將軍府走向頹敗。

如今在大明朝,提起蘭義王賀蘭霆,百姓們唯能想到的是當初土木堡慘烈一戰,卻無人記得將軍府曾經的輝煌,無人記得賀家滿門忠烈。

餘幼容站在他的立場想了想,如果她是他,麵對這一番變故,她會恨嗎?

她會!

戰場上刀劍無眼,無論是身居高位的將軍還是籍籍無名的士兵哪一個不是將腦袋係在腰帶上,做好了赴死的決心?

為國家而戰,為百姓而戰,即便戰死了那也死的光榮。可賀秉將軍和賀亦霆卻不僅僅是死在戰場上,更是死在了朝堂權力之爭中,是皇權顛覆的犧牲品。

而他們的犧牲卻沒能庇蔭子孫後代,這麼多年過去,別說是在大明朝,就連在京中賀家也無甚地位。

明明一心一意為大明,忠於皇上忠於百姓,卻落得這麼個下場。

賀蘭霆怎能不恨?

換做是她,她也會報仇!勢要手刃當年與瓦剌大可汗狼狽為奸的仇人,也必須為枉死的父親兄長以及幾十萬將士們討回公道!

可恨歸恨,報仇歸報仇,大明的百姓沒有錯,他們不該遭受無妄之災成為他人仇恨的犧牲品。

若換做以前,餘幼容自不會大義凜然到去顧及不相幹人的性命,也自然而然就沒有阻止賀蘭霆報仇這一說法了,但如今——她側身望著蕭允繹,一顆心浮浮沉沉忽上忽下。

見身旁的人許久不說話,蕭允繹抬手順了順她的頭發。

“在想什麼?”

明明很尋常的問題,他卻感覺到掌心下微微一顫,隨即便見餘幼容若無其事的搖搖頭,“沒想什麼。”

蕭允繹心中疑惑卻什麼都沒問,再開口神色語調如常,“此次召回食鹽是秘密進行,對外依舊是瘟疫,在對方露出馬腳前不能打草驚蛇,隻不過——”

他連懷疑對象都沒有,為今之計也隻能按兵不動了。

望著蕭允繹緊擰的眉心,餘幼容心中更是複雜,第一次她有了僥幸的想法,也許此事與賀蘭霆無關。

蕭允繹默了片刻,繼續說,“既然不會傳染,我會下令讓未中毒者先行回京。”

他擔心即便將有毒食鹽召回也會有所遺漏,屆時留在此處反而會導致中毒人數繼續增長。

“你跟他們一起回去。”

餘幼容聞言腳步停下來,眉心也跟著擰起,聲音略顯緊繃,“那你呢?”

“這麼多人中毒,我不能離開。”蕭允繹的手重新撫上餘幼容的頭發,帶著幾分誘哄,“聽話,這裏條件有限不利於你研製解藥,回京後你還能找陸院判一起想辦法。”

這種時候餘幼容怎願意與蕭允繹分開?剛要開口卻又改變了主意,她可以明裏離開土木堡。

暗裏繼續留下,好查探賀蘭霆究竟在不在這裏。

如果這場“瘟疫”真是因他而起,從他身上找解藥才是最有效的方法,“好,我先走。不過你要快點回來,我私拿神機營兵符帶三千騎兵離京,定有人會大做文章。”

平時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無所謂的人,扯了扯蕭允繹的袖子,眉眼低垂,聲音輕柔,“你要回來護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