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侯府,蕭允繹就等在不遠處街拐角。

見某人失著神步出大門快走幾步迎過去,因此刻她是女子打扮也不顧忌了,伸手將她臉側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後,很輕的動作卻似乎驚到了失神的人。

餘幼容往旁邊避了下,抬頭看是蕭允繹又直了直身子,她擰著眉頭,似乎很苦惱。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廣平侯夫人約我初四來侯府。”

蕭允繹眉梢也跟著挑了下,“初四?”也不怪他們對這個日子敏感,按照推算,金木水火土前四樁案子相隔七日,也就是說第五樁案子會發生在七月初五。

而——

天幹之乙屬陰之木,地支之卯屬陰之木,陰木便是乙卯時,也就是七月初五的早上五點到七點。

宋婉儀若一心求死哪裏有心思在這個時間前約人來談心?

即便真要找個人相陪以做最後藉慰,也不該是她。她不覺得自己有令人一見如故的親和力,甚至於——方才她從頭到尾算是比較冷漠的,連一句安慰宋婉儀的話都沒有。

“不對勁。不過既然她約了我,我肯定是要來看看的。”到時候她究竟想如何便也藏不住了。

說著餘幼容又偏頭看蕭允繹,“平柳巷那裏就靠你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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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兩天餘幼容待在客棧沒出門,是蕭允繹帶著元徽、君懷瑾、小十一到處遊玩,溫庭不愛熱鬧,也留在了客棧。許是無聊至極,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堆風月話本子。

一頭紮進去便深陷其中

溫庭愛看話本子原就是餘幼容帶的,有現成的看,她自然也不會讓自己閑著。

於是這兩天房中的畫麵便是——溫庭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案後一本正經的看男男女女五花八門的愛恨情仇。

餘幼容則坐在小方凳上,手裏搖著把大蒲扇,話本子就攤在腿上。

連看了好幾本,越看越覺得這劇情很是熟悉,前前後後仔細一琢磨這幾本裏麵的劇情不就是——

因媳婦生不出兒子被休出門的有了,贅婿恩將仇報的有了,姑娘家未婚先孕的有了,還有後院爭寵不過反丟了性命的……若不是這些話本子的印刷時間全在案子之前。

她怕是要誤以為是筆者故意將這幾件事添油加醋編進了話本裏。

將話本子合上,餘幼容有幾分興致缺缺,這個時候她是不是該感慨上一句創作源於生活?

抬頭望窗外,太陽已西沉。

溫度卻半分沒降反而更加的悶熱,似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等太陽再升起來便就是與宋婉儀約定的日子了,直到現在餘幼容依舊沒想通宋婉儀的用意,為什麼要約她?為什麼偏偏是初四?心裏裝著事,整個人也顯得有些煩躁。

她隨手將話本子扔到桌上,搖著大蒲扇就朝外走,剛下樓走到客棧門口,豆大的雨點迅速砸下來。

不一會兒青石板鋪成的路便濕透了。

餘幼容就蹲在門口盯著濕漉漉的地麵發呆,時而又抬頭望從雲層中密密灑下的雨點。其實昨天又有了新的線索,虞相思這個人竟然從未去過汀蘭水榭。

如果她沒去過汀蘭水榭,是不是代表她沒接觸過沈蘭婧、劉嬛兒、茵姨娘?可如果她沒接觸過的話。

就代表排除了她的嫌疑。

已經可以確定是凶手的人在案情快明朗的時候竟又被新線索洗白了?

談不上挫敗,隻不過腦中如一團亂麻,越扯越亂,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出了錯呢?如果背後的人不是虞相思,那麼跟這些事相關的便就隻剩一個宋婉儀了。

宋婉儀——

這三個字漸漸在餘幼容腦中放大,之前劉勉打探到的線索中有一條是廣平侯夫人三番兩次就會親自去汀蘭水榭買胭脂。

當時劉勉還很激動的說,這裏麵沒有貓膩,誰信?

所以——她為什麼常去汀蘭水榭?肯定不是去買胭脂水粉,也不是去見虞相思,難道是關心胭脂鋪的經營?

最後這點顯然更不可能,劉勉不是說恐怕就連胭脂鋪裏的夥計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嘛。其實餘幼容已經想到了什麼,但潛意識裏又不太願意相信。

她極少這般意氣用事僅憑感性判斷的。

剛準備將視線收回來,眼前映入一雙沾了雨水的靴子,餘幼容仰起頭直接對上蕭允繹的目光。

見蹲成一團的人頭發被打濕了卻不知回屋躲雨,蕭允繹拉她的動作有些急。

等她站穩又抬手去擦她的濕發,擦到半幹才問,“怎麼蹲在這裏?”遠遠的他便透過厚重雨幕看到她蹲在客棧門口,不知想什麼想的十分入神。

也虧得這個時間沒什麼客人,要不然客棧老板該來趕人了。

沒等餘幼容回答,小十一的聲音響起,“七哥,你突然走的那麼快作甚?我都追不上你了。”

剛抱怨完便看見了蕭允繹麵前的餘幼容,瞬間又明白了,“原來是看見七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