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聽到了個笑話,餘幼容噗呲一笑。

“一個邪教餘孽至於讓你怕成這樣?”餘幼容微微往後仰靠著椅背,姿態頗隨意輕鬆,也讓崔文遠不由放鬆下來。

他先是訝異一聲,“你們竟然連這個都查到了。”

隨後又自言自語嘀咕,“查到了天清教,知道這個也不奇怪。”他盯著餘幼容的臉審視好一會兒。

“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誰不重要。”餘幼容岔開話題,“祭酒刀子嘴豆腐心,一把年紀體會了次牢獄之災,受了私刑還不忍心對你下死手。我沒他那麼仁慈,也沒功夫跟你閑話家常。”

“是我對不起恩師——”

提到元徽崔文遠又長籲短歎一番,“我沒忘記恩師對我的栽培和提攜,但我沒得選擇——”

“你是襄城知州,身份在襄城最大。兩年前,胡二爺還是個僥幸活下來的邪教餘孽時你就已坐穩襄城知州的位置,我怎麼想都不覺得胡二爺會威脅到你。”

見崔文遠有苦難言的模樣,餘幼容繼續問,“莫非胡二爺身後還有人?”

崔文遠聞言猛地抬頭,“我說祖宗啊你就別問了成嗎?都說了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所以你就不顧一城百姓的安危?”

餘幼容的語調不算咄咄逼人,但說出來的話成功讓崔文遠臉色更白了,“阿芙蓉是何物不用我跟你多解釋,福壽丸是何物你也比我更清楚。”

“你有沒有想過長此以往襄城會如何?襄城的百姓會如何?作為襄城的父母官,你將他們置於何地?”

“那也是他們自願的啊——”

說這句話時崔文遠很委屈,最終還是跟餘幼容交代了,“實話告訴你吧,胡二爺剛開始運貨出去的時候被我查到過,結果第二天就有幾百名百姓將衙門給堵了。”

“阿芙蓉也是,我特地帶衙役去過城郊,也遭到一村人的反抗。回來沒幾天,襄城的權貴百姓聯合起來對付衙門。”

那個時候——

看到圍著自己叫打叫殺的一張張猙獰的嘴臉,他突然想起在國子監被同窗毆打欺辱的那一年,頓時冷汗涔涔,“就這樣僵持了有半個多月吧——”

崔文遠輕輕瞥了眼餘幼容,“光是請辭的官差就有二三十人,父母官?你應該問他們將我置於何地。”

“為何不上報朝廷?”

嘉和帝雖然做錯了很多事,但在這一塊絕不會姑息。

崔文遠在心裏默默答,那也要報得了啊——最後真正讓他妥協的還不完全是這些聯合鬧事的權貴和百姓。

而是那一位——胡二爺身後的主子。

不過妥協之後他也確實鬆了口氣,原先頂著的壓力突然就煙消雲散了,至於一城百姓的安危,那應該也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了吧,想那麼遠做什麼?

“我的想法永遠沒有變過,守著襄城。隻不過換了種方式而已,集合花農種阿芙蓉後他們的生活確實有了改善。”

崔文遠臉上的慘白不見了,似乎已經說服自己他沒有做錯。

“福壽丸也讓襄城所有人的收入大大提高,否則就憑我一人的努力哪能讓襄城短短時日內昌盛如此?”

他抬頭看餘幼容,“既然好處遠遠多於壞處同時也是民心所向,我為何不順應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