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床前站著的人,商宜修先是一怔,接著變得更加激動。
若非身體不允許那眼神活像是要撲過去打人般,蕭允堯垂首揉了揉鼻子,自動屏蔽商宜修的敵意。
又問了一遍,“嶽父,是賈銓嗎?”
聽到這句話商宜修又漸漸恢複冷靜,從鼻孔裏哼氣應了聲,表示自己說的確實是那個前天下首富賈銓。之後眼珠子轉來轉去旁若無人的用眼神質問商黎姝——
這人怎會在這裏?這人為什麼還要喚他嶽父?
能不能將他趕出去?
商黎姝眸光閃了閃,“爹,是王爺請來了陸離陸院判,這才治好了爹的病。”
言下之意,他算你半個救命恩人,將救命恩人趕出去似乎不太好。然而商宜修根本不在乎。
他曾經將自己的命都給了他,他救自己一回算得上什麼?
不過瞧女兒為他說話生怕他受委屈的模樣顯然還沒有放下他,商宜修一陣長籲短歎,心裏又慪又氣又心疼。
從前就是因為什麼都順著她縱容著她,才致使她落得個和離下堂的結果。
這一回,無論如何他都要攔著她再跳進火坑,不對,是糞坑!若不是他現在動彈不得,就憑他以前的身手——商宜修眼珠子不知何時又轉到了蕭允堯身上。
眼中燃著熊熊烈火,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
從河間府到京城蕭允堯跟商黎姝的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了些,就算現在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也不能退卻啊!
於是蕭允堯隻能裝傻充愣,當看不懂商宜修眼中警告,一口一個嶽父叫的很是親昵,氣得商宜修直翻白眼,也隻能翻白眼,“嶽父為何提到賈銓這個人?”
商宜修哼了聲,並不想跟他說話。
蕭允堯不死心,繼續問,“莫非嶽父此次突犯惡疾與他有關?”
這次商宜修倒是多看了他兩眼,不過也隻是多看了他兩眼而已,依舊不想跟他說話,甚至將臉轉向了另一邊。
商黎姝麵露尬色,喚了好幾聲“爹”也沒能讓她爹應一聲,隻好轉頭對蕭允堯說,“先讓爹休息吧。”她緩緩站起身卻沒看他,視線落在他衣領的白色暗紋上。
“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聽到這句話床上的商宜修激動的轉過臉,然而先前圍了一圈的商家人恰在這時全都湧了過來。
將他的視線遮了個嚴嚴實實,氣得他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院子裏,商黎姝沿著小徑走了很遠很遠,她不停蕭允堯也不敢主動詢問,一直走到池塘前商黎姝才停下,轉身。
兩條煙青黛眉微蹙著,莫名便叫蕭允堯不安起來,隱約猜到她要說什麼。
她不開口他便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王爺最近——不忙嗎?”
隻說了開頭蕭允堯便截住了她的話,“我最近剛好也在查賈銓這個人,若是嶽父的病與他有關,我可以一起討回來,就是不知他與商家有何矛盾……”
“王爺。”
這次換成商黎姝截住了他的話,“王爺能請來陸院判替我爹治病,商家已經感激不盡,若以後王爺有用得到商家的地方商家在所不辭。”
“你呢?也感激不盡在所不辭?”
商黎姝沉默半晌,“我自然也是感激王爺的,隻是有些事不能混為一談。”
她知道他這段時間為她所做的一切,但她同樣會怕會膽怯,怕他此刻的感情隻是一時的。
等回了王府,一切又會變成從前那般。
望著她頭頂越垂越低,絞著手指不知所措,蕭允堯幾番欲言又止終究不忍心說重話,“我不要你感激,也不圖商家在所不辭,你不必有負擔,若你不願見我明日起我不來了。”
“我——”
商黎姝猛然抬頭,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既然他是這樣想的那便讓他誤會好了,也省得明明已經和離的兩個人還糾纏不清著,這幾日麵對三姑六婆的追問她都不知該如何解釋。
所有的話最後彙成一個“嗯。”
看得出麵前的人在掙紮,蕭允堯隻能以退為進,好不容易堅持到這一步讓他放棄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想逼她太緊,“賈銓不是什麼好人,如果嶽父的病真跟他有關,如果他對商家不利,一定要告訴我。”怕她拒絕他又強調,“如今嶽父的病尚未痊愈,商家經不住風浪。”
“嗯。”商黎姝點點頭,“謝謝。”
“那我走了。”他望著她目光繾綣,毫不掩飾眼中深情,“有事就來找我。”
“好。”
“陸院判這幾日會常來,你不必擔心嶽父的病,好好休息。”
“好。”
明明是她要他走的,現在聽著這些話舍不得的也是她,看見蕭允堯轉身,商黎姝差一點就伸手抓住他。恰在這時有人匆匆跑了過來,“小姐,出了點事,你快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