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盛領著衙役逃難似的湧出如意樓,比原先進去時還多了幾分急促。
等所有人離開,戲台子上被打斷的戲繼續——
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
淒淒切切婉婉轉轉的唱腔搭上倉促離開的一群人,在這冬日蕭條裏,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康盛一群人匆匆往這邊來,同餘幼容和君懷瑾擦肩而過,卻未拋過來一個眼神。
餘幼容和君懷瑾紛紛往路旁邊避了避,等他們走遠也未駐足,繼續往前走,隻是走到如意樓下時,抬頭看了眼高高掛在二樓處的門匾。
君懷瑾小聲說。
“這如意樓據說跟六王爺淵源頗深,方才康盛臉色那麼難看,想必是在樓裏碰到硬茬了,不過——”
“他去如意樓作甚?他應該比誰都清楚如意樓的背景,這不是——自討苦吃?”
隨即君懷瑾又反應過來,“哦,想是到處找不著卓丹青病急亂投醫了。”他將視線收回來,“六王爺應該不在燕都吧?也不知是誰將康盛嚇成那副模樣。”
餘幼容沒說話,眼角餘光晃向不遠處,方才一閃而過的好像是楚禾和安妙兮,他倆在此處。
那人應該也來了。
隔了道牆,楚禾麵無表情盯著安妙兮,“為何拉我?”
其實安妙兮隻是下意識的動作,看見餘幼容條件反射將楚禾拽下牆頭,躲避她的目光,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在心虛害怕什麼——當然,她不會將心中所想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她已知曉你我身份,避著些沒壞處。”
楚禾少年老成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情緒,可能是覺得安妙兮說的有道理,沒反駁,片刻又問。
“需不需要將此事稟告王爺?”
“不必!”
幾乎毫不猶豫,兩個字脫口而出,因急促聲音不自覺大了些。意識到失態,安妙兮閃了閃眸光,“王爺既沒讓我們打探她的消息,何必多此一舉?王爺最討厭多嘴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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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港口。
薛明章焦急的轉來轉去,時不時駐足眺望遠方,可無論他怎麼看,目之所及除了斷裂的一大塊一大塊巨型冰塊什麼都沒有。
他不知第幾次詢問身旁不比他冷靜多少的港口守將。
“你確定王爺是從這兒出海的?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不是說海上都被冰封了嗎?他們的船如何行進?”
他一連好幾問,守將便不厭其煩的一一反複回答,“卑職親眼瞧著王爺上了船,已經走了有三個多時辰了——如今快四個時辰了,那艘船是近距離作戰船,可破冰。”
“你怎麼不攔著王爺!?”
薛明章也是急了,若蕭允拓執意出海,豈是一名守將攔得住的!
此刻茫茫冰海上,一道道似人形又快得不似人的影子在冰麵之下繞著船一圈圈來回竄動。
船上眾士兵執劍將蕭允拓護在中央,強壓恐慌。
“保護王爺!”
被包圍的蕭允拓麵色冷峻,身形未動,將手中千裏鏡調轉方向從遠處島嶼移向冰麵,雖然依舊模糊,速度快到隻留下層層殘影。但可以確定的是——冰麵下是人——
隻不過這一認知並沒有讓他心裏舒坦多少,反而更複雜了,即便未結冰,正常人可以在海水裏如魚般暢行無阻呼吸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