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隻關心自己在布莊投入的料子能賣多少錢,是否會虧得血本無歸,自然無心去思考布莊的未來。
他隻忍著氣,退讓了一步,道:“東家吩咐要壓價,小的也沒有別的辦法。隻是若再賣不出去,小的隻能卸任,換有能者來做這個掌櫃了。”
杜蘅見掌櫃的萌生了退意,心中冷笑不已,也不多留,隻道:“人各有誌,掌櫃的若真的想走,便請隨意吧。”
掌櫃原本沒有真的想著離開,他是杜蘅母親的人,算是杜蘅的嫡係、最親近的一派了。
可如今杜蘅不光讓他虧了棺材本不說,還用這樣生硬的口吻來回他,掌櫃的對杜蘅積攢了多日的怨怒,終於一氣爆發了出來。
既然杜蘅無心留他,他又何必在此受氣?隻是自己投進去的錢,萬萬不能就這麼白打了水漂!
掌櫃的調整了一下臉上的神情,像是被杜蘅說的話嚇到了一般,忙表忠心道:“東家,小的是最早跟著您的,也一手把錦繡布莊開起來,怎麼可能說走就走?您說壓價,小的壓價便是!”
如今賬上的錢不夠,他說什麼也得把自己的本錢給拿到!
不就是壓價麼?他就不信了,那麼一庫房布料,還真的就賣不出銀子來了!
這般想著,掌櫃的對杜蘅接下來的吩咐也都全然不在意了,隻自顧自盤算著如何讓錦繡布莊在垂死前,發出最後一聲呻吟。
錦繡布莊開始了堪稱瘋狂的一輪反撲。
就連不把杜蘅放在眼裏的姚殊,瞧著錦繡布莊那架勢,也有幾分驚訝到了。
這一日她剛到布莊,便聽吳掌櫃彙報道:“東家,昨日錦繡布莊開始大力壓價,普通布料已經比咱們市麵上布料的要便宜兩成了,那種有香味的料子……”
說到這裏,他遲疑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似乎是慘不忍睹的神情來。
姚殊有些不解,追問他:“有香味的布料怎麼?”
吳掌櫃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道:“那料子本是無人問津,結果錦繡布莊把價壓到了尋常布料價格的五成,已經有不少人買了走了。”
姚殊確實被這個消息驚訝到了,她想了想五成的概念,旋即搖頭,道:“看來我們還是看輕了杜蘅的本事。”
吳掌櫃像是吞了蒼蠅一般,布滿皺紋的臉上許是因著嘴裏莫名的味道,褶皺愈發深了。
“東家……他們敢這麼賣,就不怕虧得連鋪麵都得讓出去麼?”
姚殊輕笑一聲,道:“杜蘅有的是錢,便是再虧幾家鋪子,她也能負擔得起。”
吳掌櫃臉都綠了:“那咱們這些日子一來,豈不是白跟他們幹仗了?”
姚殊瞥了中年人一眼,臉上的笑容不變:“掌櫃的為何這麼想?”
吳掌櫃不甘道:“我打聽過了,錦繡布莊原來為了給布料染上香味,著實花費了不少本錢。如今他們竟敢把布料壓價到這份上……若經過這場壓價,錦繡布莊還能撐下來,恐怕我們想要打倒他們會很難了。”
吳掌櫃說的有理。
尋常布莊別說瘋狂壓價了,便是經營不善虧損個一兩成,都是難以抵擋的災難。
可錦繡布莊……
姚殊看出了吳掌櫃的低落,隻微笑著安慰他:“掌櫃的稍安勿躁,咱們且看著吧。”
吳掌櫃不傻,在這個行業這麼些年,他比大多數人都更有眼光,除了被錦繡布莊打壓到士氣之外,他有更為擔心的事情。
“東家……”
見他欲言又止,姚殊鼓勵道:“吳掌櫃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吳掌櫃心裏憋了半宿,還是一口氣朝姚殊倒了出來:“若錦繡布莊真的壯士斷腕,願意用賠本的手段來吸引顧客,咱們好不容易拉過來的客人,隻怕會流失不少……”
姚殊微笑道:“掌櫃的就是在擔心這個?”
吳掌櫃見她不動聲色,隻苦笑道:“還有什麼事情比得上虧錢、流失客人,更能讓布莊抗不下去呢?東家有什麼好主意,且別賣關子了,小的這一天當真是吃不下、睡不著,若再這麼熬幾日下去,未老也先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