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十六年,正月,大雪皚皚,所謂瑞雪兆豐年,景帝的精神也越來越好了,可是王姝的愁雲並沒有因此而消失,反而越加的擔心劉啟,無微不至地守在他身邊照顧他。
“姝兒,朕想出去走走,陪你再踏踏雪。”劉啟喝了藥,突然拉著王姝的手,微笑地說。
看著窗外寒風凜冽,其實王姝並不想讓陛下在外麵吹風,然而當她再看到劉啟像個孩子一樣的期盼,心裏的不忍大過顧慮,於是她吩咐晏南將氅衣外袍全都給陛下披著,由自己挽著劉啟的手臂,緩慢地走出去。
看到雪地裏印著兩人的腳印,劉啟的笑容拉得更加深遠,他摟著王姝,兩人相互依偎著前進,說好的不離不棄,那就不能放手。
“豈止是幾分眷顧,三分憂思,三分情動,三分迷惘。”
“那還有一分呢?”
“還有一分猶豫。”
想起過往自己說的話,劉啟由衷地憨笑,擁著王姝低喃:“朕想說的是,那一分不是猶豫,而是遺憾。”
“陛下何以要這麼說。”王姝心裏一緊。
劉啟輕輕地歎息:“朕很明白,朕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朕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跟著你再走下去。”
王姝捂著劉啟的唇,噙著淚說道:“難道陛下忘了嗎?我們說好了,要手牽著手彼此永不分離,誰都不能拋下誰啊。”
“朕知道將百姓江山交給徹兒,朕很放心。”劉啟捧著王姝的臉,顫抖著雙唇,淒然說道:“唯一不舍的就是你,朕也不舍得你。”
“陛下,你為何想的這麼悲觀?”王姝撲上去,臉貼著劉啟胸口,哽語道:“姝兒從沒有放棄,陛下也不能放棄啊,你看,雪地裏有我們的腳印,因為每年你都陪姝兒看雪,到了夏天,你還要陪姝兒捉螢火蟲,還有您很久沒有陪姝兒接露水煮茶了,您有這麼多事情沒有陪姝兒,您不能食言啊。”
“朕知道,朕不能食言。”劉啟蒼白的臉頰上掛滿淚水,無奈地說道:“朕一定會熬過去的,會熬過去的。”
“嗯,陛下可以的。”王姝緊緊地摟著劉啟的腰際,生怕他下一秒鍾就飛走了。
景帝十六年時,劉徹也才十六歲,頭幾年開始景帝的身體情況一直不容樂觀,算起來他也是個好皇帝,為百姓可以說是勞心勞力,但是也正因為勞心,所以身體情況才會每況愈下,整個後宮因為景帝的病情一直都鬱鬱不得歡。
可能是景帝的擔心吧,他將劉徹舉行冠禮的時間提前了,本應該在劉徹二十歲舉行的冠禮,卻在這一年敲定,因為加冠典禮的舉行就說明了皇太子有資格有能力獨立掌權了。這個舉措,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按照景帝現在的身體,說不定哪一天說走就走,他一路上都在被兒子鋪好登基的道路;頭幾年是為他鏟除異己,然後就是親自挑選太子的幕僚,現在連時間都給提前了,這一切的一切可以說用心良苦。
加冠典禮不久後就是太子大婚,長公主的一樁心事總算了了,王姝之所以鬆口,一方麵是的確拖了太久不能不給長公主和竇太後一個交代,而另一方麵,其實也是她迷信的想法,她本以為利用兒子衝喜為陛下帶來喜慶,希望在這樣高興的日子裏,陛下的情況也會越來越好。
劉啟當然很高興能看到兒子成年,並且娶妻生子,隻是有的時候力不從心,也無可奈何;耀眼的燭火刺中他的心,病重之後,劉啟的視力都在減弱,他任由王姝緊緊地抱著,兩人聊著天,盡可能地讓陛下保持清醒。
“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