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
穿著樸素的麻衣，荀以瑉看了眼祖屋庭院裏碧綠如玉的美竹，吟誦著詩句，奈何語氣卻顯得有些唉聲歎氣的樣子，與詩文中的意境背道而馳。
本該在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以此為借口約上心儀多時的姑娘借機表白的他卻敵不過一家之長的祖父的召喚，犧牲了生日慶祝的機會，來到這間早已沒人住卻經常有人打掃的祖屋來進行清理。據聞，十八歲這年清理祖屋並且過上一晚直到生日過去是荀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這等鐵律壓下來任他如何不甘願也不得不困居一日。
祖屋位於城郊一座小山的下麵，附近距離最近的村子也有兩公裏的距離，盡管城市一個勁兒的擴張，這裏卻依舊是一副荒野一樣的景象，四周除了上上的過膝的野草不知名的野花就是些小動物什麼的，罕有人至。
荀以瑉不知祖先當時是腦子裏哪根筋抽了竟然選擇這樣的地方，結束了院子裏的清掃，他隨手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來看了一眼，信號格不出意外的全軍覆沒。
“唉。”隨手將黃色的竹枝掃把丟在一邊，他聳拉著腦袋走上木頭台階，然後一頭倒在剛剛擦洗過一番的門廊裏。
“好想回去玩啊。可這裏也不通車，老爹明天才來接我，這一天的日子還真是難熬啊。”
懶懶散散的翻了個身，他的視線投射在敞開門放空氣的祖屋裏，一張朱紅色的桌案當當正正的擺在左邊房間的正中，他的視線剛好能夠看到桌子近三分之二的麵貌，那張桌子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光看樣子就給人一種非常沉重的印象，荀以瑉並不知道它具體是用什麼木頭做成的，隻知道小時候貪玩也曾經試圖搬起它但是卻根本無法將其移動分毫，用小刀劃上麵的雲紋雕刻也根本連漆皮都弄不掉。
想起自懂事起到現在的時光，他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唉。計算機、互聯網，連手機都已經如同小電腦一樣了。這樣的信息化時代還被逼著整天背古文練書法下棋，這樣做真的好嗎？這些對未來一點幫助都沒有啊。”
想著，他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上隱隱有一些不規則的地方，那些都是磨出來的繭子，完全得自祖父日常嚴苛的暴力教導。
“不行，今天起我就成年了，說什麼也不能在練這些東西了，明天！明天我就去跟祖父講道理。呃...要不還是後天吧。大後天也行。那，要不，看看再說見機行事吧。”想想祖父臉上如同刀削一般的滄桑，那種巨大的高山般的壓迫感迅速瓦解了他剛剛萌芽的渺小鬥誌。
想起祖父，似乎懶散都懶散不下去了，又忍不住歎了口氣，荀以瑉爬了起來走進祖屋，先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頂匾額上蒼勁有力的‘居以存道’四個大字。這匾額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何人寫的，反正他從小看到大，還臨摹過一陣子這四個字，但祖父說字如其人，他的字功力淺心性更淺還沒辦法練出這四字的氣魄，才改換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