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襲粗布麻衣。
額上的傷疤沒有胭脂水粉的點綴。
看起來很是醜陋。
墨成歸卻覺得，她此時的模樣，比任何時候都美。
他不由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麵頰。
她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墨成歸尷尬地收回手，藏於身後，道：“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而我狠心對你的原因是因為我爹……”
他很是激動。
那是他藏了十幾年的秘密。
甚至有些難以啟齒。
怕她覺得自己隻是在為曾經的錯誤找一個借口。
小孩子在河岸邊嬉鬧。
有小孩衝著白雲錦招了招手，白雲錦也衝著對方招了招手，邊招手邊同墨成歸道：“我知道，這三年，我得知了很多關於樓子軒的事情，自然也得知了一些關於的你的事情，我懂那日我跳下城牆時，你話中的意思，你是因為墨老將軍的死，太過自責，隻能將這份愛藏在心底，想我放手才對我狠心的，是不是？”
“你知道？”
白雲錦輕輕“嗯”了一聲。
“我也知道，林公公不是你殺的，他是自殺的，他是受了樓子軒的蠱惑，我都知道。”
樓子軒來找過她了。
過去的誤會，她全都知曉了。
本以為，樓子軒會捅死她，畢竟她唯一狠心對待的人，其實是他。
可是，沒有。
樓子軒隻是說完了該說的話，轉身就走。
就像她一樣，他似乎也對過往的回憶，不再執著了，也不再糾纏了！
聞言，墨成歸心上一喜。
白雲錦都知道。
那麼他們之間的誤會全都解開了！
對不對？
“雲錦。”他伸手抓住白雲錦的手道，“跟我回去好嗎？我們重新開始，上一輩的恩怨，就到此為止，現在，我們都為自己而活，好嗎？”
白雲錦的另一隻手，按在了墨成歸抓住自己的那雙手上。
墨成歸以為她是要回握住他的手。
而白雲錦隻是用另一隻手拉開了他拉住自己的手。
她淡淡的語氣，道：“墨成歸，記憶這種東西，是忘不掉的，即便美好的記憶，支離破碎，痛苦的記憶，深入骨髓，那些記憶永遠留在了心底，我是曾經喜歡過你，喜歡到願意為你生，為你死，為你瘋狂，為你癡，可是愛這種東西，會變成恨，也會變成泡沫，用手指那麼輕輕一戳，‘啪’的一聲就消失了！”
墨成歸的心有些亂，他伸手又抓住了白雲錦的手，激動搖頭道：“不，雲錦你可以恨我，也可以不愛我，你就陪在我身邊好嗎？”
就像曾經無數個日夜。
他假裝不愛她。
她隻要愛他，她就能堅持！
現在，他亦是如此。
哪怕她是真的不愛自己了！
白雲錦再次抽回了手，笑道：“墨成歸，我不恨你，也不愛你！更不會跟你走，因為，我有屬於我的生活了。”
那笑。
清清淡淡，如天邊最遠的雲。
讓他夠不著！
倏地。
白雲錦朝著一個方向招了招手。
一個在河岸邊嬉鬧的小男孩突然衝了過來，他一把撲入了白雲錦的懷裏，甜甜地聲音叫了一聲，“娘！”
另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他也走了過來，伸手攏了攏白雲錦鬢間的碎發，動作親昵。
而她沒有拒絕。
墨成歸楞了一下。
這漢子，他認識。
正是那日他在茶館喝酒時。
瞥了一眼的漢子。
他的目光又仔細看向那個小男孩。
發現男孩約莫三歲，眉宇間同他有幾分相似。
“他……”
他是寡人的孩子？
白雲錦看著他笑了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同夫君和孩子先回去了，你……保重”
“娘子，手給我，這岸邊的路長滿了青苔，有些滑。”
那聲“夫君”很是甜蜜。
那聲“娘子”愈發溫柔！
在墨成歸聽來，隻餘刺耳。
他明明是隱國的皇帝。
無所不能的皇帝。
此時，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越走越遠。
獨留他一個孤家寡人在河岸邊！
墨成歸笑了！
哈哈大笑。
滿是淒苦！
他呢喃一句——
“林公公，你說的感受，寡人已經嚐到了，嚐到了——”
那種再也得不到心中摯愛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