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是爹爹嗎?”
隔著一條厚厚的門簾,裏麵傳來一聲虛弱的女聲,隨著這個聲音響起的,還有孩子那比貓叫響不了多少的聲音。
“是爹來了。”
想到因為他而受累的妻子,李鴻二是既心疼又愧疚,這些日子,要不是知道現在妻兒隻能依靠自己,李鴻二早就去和那些人拚了。
以前他隻當爹娘偏心,可好歹還生他養他一場,爹娘可以不慈,但他不能不孝,在分家後,李鴻二得了什麼好東西,總是會留下一份,給老宅子那邊送去。
這一次嶽丈告訴他屯糧的消息他也沒忘記通知老宅那邊,可誰知道那些人根本就沒將他的話放在心裏,篤定大雪很快會停,將鋪子裏的米麵高價賣了出去。
等雪勢越來越大,沒有停止的趨勢時,那些隻盯著眼前利潤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他們不想著怎麼補救,反而將目光凝聚在了他身上,因為那些人知道,作為提醒他們屯糧的人,此時他的家中,必然藏了不少糧食。
李鴻二這人雖然孝順,可是在有了家之後,他就明白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媳婦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自然不願意交出自己囤積的糧食,更何況他清楚,自己那些糧食一旦交出去,不僅是養著他爹娘,更是養著大哥弟兩大家子,他的糧食還沒有充裕到這種地步。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他拒絕了之後,那群人居然真能絲毫不顧親情,直接帶人上門來搶,蘭娘就是在那時候動了胎氣。
李鴻二恨毒了那些人,直接衝到廚房拿出了鋒利的捕,才將那些搶紅了眼的所謂家人短暫嚇退,但是那時候他藏起來的糧食多數都已經被他爹娘還有兩個好兄弟搬空,還有寒冬裏最重要的煤炭柴火,統統所剩無幾。
單家遠在平柳村,那時候麵對動了胎氣早產的媳婦,李鴻二縱然有萬般頭腦,也隻能選擇留在家中,照顧虛弱的孩子娘,以及瘦到隨時都能夭折的孩子,根本騰不出手去將糧食搶回來。
家裏剩下的那些糧食以及不多了,這些日子裏,李鴻二都是緊著蘭娘來的,一碗米粥,他隻喝稀薄的米湯,一個大男人不忌諱產房的汙穢,幫著蘭娘清洗沾著惡露的褥子,以及孩子的尿戒子,家裏的銀錢因為給蘭娘請產婆還有大夫花的差不多了,現在糧食貴,藥價也不見得便宜,這些日子就算單峻河等人不來,等蘭娘稍微恢複一些的時候,李鴻二爺會選擇出門找人,傳口信回平柳村。
因為現在這種情況,單靠他自己,顯然是撐不下去了。
“蘭娘和孩子留在這兒,顯然是不行的,鴻二,你把家裏所有的被子褥子都整理出來,還有家裏這些門板子,都拆了,坤子你和我一起做一輛板車,到時候咱們把蘭娘還有孩子帶回去。”
單峻海當機立斷,留蘭娘夫婦在鎮子上顯然是不行的了,不這裏沒有吃喝也沒有燒火的煤炭,就對這雙夫妻虎視眈眈的李家人吧,即便到時候單峻河給這個閨女拿來多少好東西,隻要他一個沒看著,那些東西就留不住。
而且蘭娘早產,必然傷了身體,沒點好吃好喝的養著,對她造成的危害,是一輩子的事。
單峻海感受了一下屋內的溫度,就那麼一個火盆子,這個房間或許還比不上他那牲畜棚來的暖和,與其在這裏受苦,不如冒險將蘭娘送回村裏去,氣冷,女人家做月子怕受涼,那就把家裏的被子褥子棉襖都用上,爭取將蘭娘以及孩子裹得嚴嚴實實的,除了眼睛,什麼都別露出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單峻河聽女婿完前因後果,氣的渾身顫抖,往日裏的老好人這會兒連殺饒心情都有了,一旁的單福才同樣如此,蘭娘這個二姐對他而言或許沒有大姐那般讓人尊敬,也沒有隔房的堂妹那樣得他喜歡,可畢竟是親姐姐,血緣的情分是斬不斷的,現在看著二姐被夫家人糟蹋成這樣,好不容易養圓的下巴在短短一段時間內瘦回了最初的模樣,年輕氣盛的子直接拿起鐵鏟,就準備往李家老宅衝去。
“現在最要緊的是你二姐,不能再拖延了,至於李家那些人,到時候怎麼收拾都校”
單峻海勉強沒有遷怒李鴻二,畢竟這件事裏他也是無辜的,而且這些日子,他自己不吃不喝,努力照顧蘭娘母子,也明了這個男人心裏還是有擔當的,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對方就知道什麼人才是他能夠信任且照鼓了。
但是沒有生李鴻二的氣不代表單峻海就這樣簡單的放過了李家,那些人搶他單家姑娘的糧食,還氣的單家姑奶奶早產,這筆帳,他肯定得討回來。
但絕對不是現在,不等會兒他們還得做板車以及幫蘭娘將車子圍得密不透風,就要拖著蘭娘母子回去,就大大增加了他們回程的時間,再因為李家拖延,很有可能就會遇到出來尋找食物的流民了,蘭娘和孩子現在的狀態,禁不起任何波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