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姐姐來陪你了!
------------------
海城的天依舊那麼藍,海城的風依舊那麼烈,過往的一切恍惚湧現在夏綿眼前。
她仿佛看見,媽媽躺在破舊的小床上,臨死前握著她稚嫩的小手,說:小若,你要好好活著,把弟弟撫養成人,爸爸和媽媽會在天上一直保佑你們。
她仿佛看見,黑夜逐漸來臨,單薄的她跪在村長的家門口,哭著求村長帶弟弟去鎮上看病。
最終在她快要暈倒時,那扇老舊的木門發出粗嘎的聲音,一點一點打開,萬丈燈光落在她頭頂,照亮了她無助惶恐的心。
她仿佛看見,二十歲那年,陽光正好,她抱著書本從籃球場路過,一顆籃球橫空飛來,她嚇得跌倒在地。
一個帥氣不羈的男孩跑過來,向她伸手:嘿,認識一下,我叫宋非夜。
那是怎樣一張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從此她的生命中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她仿佛看見,蔥鬱的榕樹下,矗立著一對男女。
男生不斷逼近女生,質問她為什麼要提分手,指責她貪慕虛榮。
榕樹葉,葉葉如片刀,漏下來的光束如針如刺,齊齊落在哽咽的女生身上,寸寸割裂她的血肉。
她仿佛看見,宋非夜猙獰著一張臉,逼她喝下那一杯割斷情仇愛恨的酒,摟著她的未婚妻,淡漠地看著她被白臻帶走,肆意侮辱。
她仿佛看見,潔白的病房中,弟弟從昏迷中醒來,那一張掛著氧氣罩的臉,消瘦蒼白,可眼睛裏卻是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白色的床單纏繞飛卷,漸漸晃了她的眼,再揮開,看見的卻是小飛的屍體,那殘留的溫度灼裂了她的心。
……
下墜,無盡下墜。
極速墜落中,她再也看不見這世間的冬日夏雲、春華秋實,隻有潮水依舊孤獨地拍打岩石,喧囂而又寂寞。
……
宋非夜趕到時,後海崖邊空空如也。
腦子裏瘋狂閃現夏綿掛斷電話前的那句話——我恨你們,就是變成鬼……我都不會放過你們!
不、他不要她變成鬼,不要她死,他隻要她好好活著,活生生有血有肉地站在他麵前。
宋非夜瘋狂四下尋找,尋找夏綿不曾來過後海的痕跡,尋找推翻心中猜想的證據。
直到他在崖邊看到一串紅繩手鏈,紅繩上串著的一隻金色小豬在陽光下璀璨生輝。
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幸破滅了。
夏綿屬豬,這隻小金豬手鏈是他當年吃了一個月泡麵,辛苦兼職攢錢買給她的二十一歲生日禮物。
他清楚地記得,收到禮物時,夏綿欣喜又心疼的眼神。
宋非夜緊緊地將手鏈握在掌心,熱淚從眼角慢慢溢了出來。
不會的。
他不相信這個傻丫頭就這麼拋下了他,獨自離開了。
她怎麼可以?
“夏綿,你不是說你欠我一段情嗎,我不準你死,我要你用你的下半輩子來還!
夏綿,你不是說,我欠了你弟弟一條命嗎,你回來啊,回來找我報仇啊!
夏綿,三年前你甩了我,今天你又拋下我,你怎麼忍心?你知不知道,你離開我的那三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沒有了你,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心疼我了……
夏綿……”
宋非夜死死地咬著牙,痛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猛烈。
怎麼辦?
他要怎麼才能讓自己不難過……
宋非夜往前走,雙腿在發抖。
懸崖下,波濤翻滾,夏綿不會遊泳,跳下去是絕對活不了了。
半條腿已經懸空,他閉上眼,似踏在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