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輪回,我大哥估計是遭報應,所以老來重病,膝下無子。偌大的家族後繼無人,遭外人覬覦,虎視眈眈。”一句話,差不多將北月家的現任掌門人基本情況帶過。

原來沒有孩子啊,那麼所謂“外人覬覦”,約莫便是指今天那夥人。信息簡單,加之先前有所猜測,她消化得很快。繼而問:“你自己呢?”

他的表情露一抹複雜,稍縱即逝,但她捕捉得一清二楚。隨後便聽他道:“姑姑,我也無妻無子,而且繼承家業,不僅僅是財產而已。更重要的是家族基業和老祖宗傳承下來的一些東西,我自認為無才無德,難挑大任。”

微涼極其輕微地挑一下修長的眉尾,鬼才信。北月孟義的馬屁則重新拍回來她身上:“姑姑本就出生正房血脈,隻是當年事出有因,暫且被過繼到了旁支而已。您與您母親,也就是我的姑奶奶,都是出生名門。現在平安歸來,自然是我們新任家主的不二人選。”

“我是女人,沒有關係?”她質疑。

“祖訓從未規定過,當家人必須得是男人。姑姑本就是我們的子孫,左右不過差一個入祠堂冠北月姓的儀式罷了,我會請族中老人為姑姑準備的。”

這個老甲魚,顯然是有備而來,這與北月漓所找的漏洞相吻合。他又特意放他進來與她見麵,想來這兩個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合作。萬裏兜轉著心思,最後狀似確認地問:“也就是說,你會幫我入主北月家?”

“是,”他笑笑,“我自然幫我們自己人。”

季微涼在冷漠中點綴出一絲傲慢,再加之以自以為是的語氣,揭穿道:“別欺負我年紀小。我可是看過很多宮鬥宅鬥劇的,你肯定不是平白無故幫我的。”

有點直白,北月孟義在所難免地微微一怔。但最終還是將之當作小女生的心性,誇讚:“姑姑真是直率。”

先前多少稍隔了距離,如今一瞧會發現他兩鬢邊的各自一撮白發好像不是剛好長出來的,挺齊整的。更像是染出來的,有前低後高往上提的趨勢。並且雖然他看起來五六十歲,該有的皺紋都有,但基本不見胡子的蹤跡。剃得非常幹淨徹底一般,臉上連細細的毛發都沒怎麼瞧見。

一個老男人,把自己拾掇到如此地步,也真夠怪異的。再有一點,他講話的聲音……具體不知該如何形容,反正打從他開口第一句,便給她一種難受之感。說不上尖銳,就是比一般這種年紀的男人要稍微細些。

心下收著他這些特征,麵上她不鹹不淡,道:“二侄子你不如也直率點。”突兀的稱呼,猝不及防。他再次怔住,空氣也陡然安靜,諳出一股子微妙。

畢竟,他喚她姑姑並非真心,不過因為目的未達口頭上吃點虧罷了。可現在她居然真的就這個稱呼加以相對應的回複,縱使輩分擺在那兒,她此般舉動也是非常不禮貌。何況她這分明故意的,故意打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