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的付出,她早在當初剛發現羽涵存在時便一清二楚。假若不是心疼她的十多年辛苦,那會兒她就不用糾結是否該告訴傅西洲。

至於什麼“繼承家業”,她自己如今正擔負著的重任,壓力有多大她再清楚不過。加之還有沈修這麼一個先例,她怎麼可能要羽涵去走老路?何況家業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隻是……

“我並不是要把羽涵從師姐身邊奪走,隻是想把他接來我的身邊短暫地再相處一陣。”微涼正色解釋,“我師姐的情況沒法顧慮兩個人,我想幫她忙而已。”

傅侑林的眼神又深了,針對她的話問:“你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安穩?安穩得能夠保證把他接到你身邊和你一起生活,他是安全的?”

她坦誠:“確實不安穩,我也確實不能夠保證他能安全。”他眸子一眯,覺得她必定還有下文,便暫時不接茬。

果不其然很快便聽她繼續道:“就算我不接他來我的身邊,至少他呆的地方,不能是個你知道的地方。”

他的眼睛黑得宛若能夠滴出水,明明非常生氣,唇角偏偏如一貫那般地閑散地勾著:“還是回到你對我的信任問題上。”

“是,不信任你。”微涼依舊坦陳,眼裏的波光微不可察地閃爍。“我可以相信你本人對他絕無傷害之意,但我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你將來麵臨和傅西洲的爭奪時,不會像對待沈修那樣對待羽涵。”

她的嗓音亦是清冽的:“隻要你的野心還不能達成,在諸如此類的問題上,我就無法百分百信任你。我自己可以冒險,但我不能讓他的安全存在半絲半分的隱患。”

她曾經無比信任他,後來發生的事卻重重打了她的耳光。她要把自己的私事和沈家的事,分開來看。她不能再把傅侑林對她的愛,和其他事情混為一談。她不能再把她個人對他這個人本身的某種信任,和其他人對他的看法相提並論。

犯過那一次錯,給她身邊的人造成的傷害已足夠大,給她的精神壓力和教訓也已足夠大。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不能再愚蠢地兩次踏入同一條陰溝裏。

微涼蜷縮手指,拳頭緊握,如何都揮散不去她哥哥死去的畫麵。傅侑林將她竭力抑製的麵部表情和眸底翻滾的紛繁情緒瞧得分明,他的眸底同樣翻滾開複雜。

“老婆……”輕喚著,他捧住她的臉,一點一點細致地親吻她。她閉闔雙眸,抵著他堅實的身體雙臂回摟住他,摟在他的腰際上,掌心下是他挺拔又筆直的蘊著他的力量的脊背。

這力量,絕大多數時候令她感覺到安全、踏實、平靜,卻也有如具摧毀性的颶風和暴雨一般令她感覺到不安、恐慌、懼怕的時候。

“對不起,”已重複過無數次的這三個字,便是由始至終以來他全部的態度。追根究底,她如今對他的不信任,都是他對她的傷害造成的……他認,他自己扛。

她沒有吭聲,和他一樣保持沉默,享受兩人之間難得的、久違的靜謐。她愁緒萬千,同時他也在做各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