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雍寧的朝堂兩日一小朝,三日一大朝。
新皇大朝這一天,天公並不作美,從這天淩晨時分就下起了大雨,天亮之後大雨還是沒停,如同江河中的水被人從天上傾倒下來一般,人站在雨中,若是無傘,雨水打在臉上都睜不開眼。
謝太師進金鑾大殿之時,特意在高台下停步,看了看站在雨中的方堂幾人。
方堂幾個人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樓子規命他們必須麵有哀傷之色,所以方堂們把眼睛揉得通紅,站在大雨裏,臉上要哭不哭的,看上去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樣。
謝太師心頭一鬆,這幾個都是殺多了人的武夫,能讓這些人如喪考妣,這隻能是樓子規不在人世了。
寧小藥穿上了龍袍,坐在了金鑾大殿的龍椅上,眾臣跪在禦階下,衝寧小藥三拜九叩,山呼萬歲,行君臣大禮。寧小藥木著臉,目光看起來也有些冷,不苟言笑的樣子讓寧聖上看起來,有些高高在上的架式了。
當今聖上過了年才滿十五,不過眾臣們這時沒人再覺著這是一位小皇帝了,憑著這位救下樓子規,把謝氏父女費盡心機才潑得汙黑的樓督師,洗得幹幹淨淨,甚至還順帶將京師裏的北胡細作抓了一個幹淨,這樣的心機和手段,你當這人還小,那就是嫌命長了。至於那個所謂的苦肉計,騙騙老百姓可以,能位列朝堂的人,哪個是好糊弄的?
謝太師跪著看一眼寧小藥,寧小藥的這副模樣看在謝太師的眼裏,那就又是另一種解讀了,樓子規死了,寧小藥這是茫然無措了。
寧小藥這會兒其實是在走神,她很同情這會兒不能進殿,跪在雨中跪著的人們,這到底是圖什麼啊?寧小藥不太懂皇權,自然也就想不明白。反正寧小藥覺著,這種天氣,除非喪屍圍城了,不然她死都不出被窩。
眾臣大禮朝拜完畢,寧小藥還是坐著不說話,謝太師看了一眼站在禦階上的唱禮太監,這太監忙高聲道:“起!”
眾臣站起身。
謝太師又看一眼寧小藥。
寧小藥這個時候還是在夢遊中,昨天一晚上想著自己今天要怎麼戰鬥,神經崩得太緊,崩過了,這會兒寧小藥就有點出戲。
謝太師步出了朝班,大聲道:“請太後娘娘上朝。”
眾臣裏也有不是太師一黨的,見聖上還沒說話,謝太師就越俎代庖,有看不過眼的大臣就想開口斥問謝太師一聲,你還知不知道何為君臣?這到底是誰家的朝堂?隻是沒等這些大臣仗義執言,唱禮太監已經大聲宣道:“請太後娘娘上朝——”
神情憔悴的謝太後一身孝衣,頭發隻用一根銀釵挽了一個發髻,由賴嬤嬤扶著,緩步走進了金鑾大殿。
眾臣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見到謝太後進殿,都一起跪下給謝太後行禮。
眾臣跪拜,謝太後在這一刻有了一種心理上的滿足,心機用盡,爭鬥半生,到了今日,她總算得償所願了。
謝太後抬手讓眾臣起身,抬頭看看還是傻坐在龍椅之上的寧小藥,照著規矩,寧小藥這個時候應該起身,將她這個母親迎上禦階才是。
“聖上,”伺立在寧小藥身邊的太監小聲喊了寧小藥一聲。
寧小藥這時候在想,這雨這麼個下法兒,那些街上的流民有地方躲雨嗎?太糟心了,有木有人錢都多的用不完,能借她先應個急嗎?
太監連喊了寧小藥幾聲,見寧小藥都沒反應,這位不敢再喊了,太後和太師能把這朝堂當成謝家的天下,他可不敢。
謝太後的麵色沉了沉,這丫頭還想著給她臉色看?
謝太師這時輕咳了一聲,見謝太後看向自己了,便搖了搖頭。
謝太後心頭數個心思轉過,邁步往禦階上走去,淚水奪眶而出,哀哭道:“先帝爺啊,如今您這一去,聖上年幼,臣妾一個女流之輩要如何是好啊,先帝爺啊!”
謝太後這一哭,謝太師也垂淚,金鑾大殿裏不少人跟著哭,隻是眾人不敢哭出聲來,畢竟是新皇首次大朝的日子,哭喪似的嚎啕大哭,你這是想咒新皇也死嗎?
金鑾大殿裏的聲音,站在高台之下的宋謹是聽不見的,宋七將軍這會兒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見聖上宣他們進殿。
“這怎麼沒動靜呢?”方堂這會兒也等得著急了,小聲問宋謹。
“督師也不見了,”另一個將軍也小聲嘀咕。
宋謹知道這會兒他不能亂,至少在自家督師出現之前,他得穩住,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宋七將軍說:“耐心點,等。”
“我看見老劉了,可他身邊的那些我看著都麵生,”方堂邁步往宋謹的身邊靠了靠,“謝太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