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太太的房中此刻早就沒有了往日裏,小孫兒,家中女孩兒們團團坐著,說話歡笑的場景了,王氏夫人進屋後,就看見老太太獨自一人坐在屋中,手中轉著一串老檀木的佛珠,看著就是鬱鬱寡歡的模樣。
王氏夫人勉強一笑,走到了老太太的身前,行禮道:“老太太,兒媳回來了。”
老太太睜了眼,以前還算清明的雙眼這會兒也渾濁了,看一眼王氏夫人,老太太道:“我的長孫如何了?”
王氏夫人說:“老太太放心,您的大孫兒看著還好。”
“莫要哄我這個老太婆了,”老太太搖頭道:“安世這輩子就沒吃過這樣的苦頭,他如何能好?”
王氏夫人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小王氏呢?”老太太又問。
王氏夫人說:“兒媳看她身子倒還好的樣子。”
“就這樣?”老太太道。
王氏夫人收在袖中的手一握。
“你那個侄女兒不死,還留著害人嗎?”老太太手裏攥著佛珠,說出的話卻是跟慈悲南轅北轍,“你不忍心下手,也該請哪個獄卒代為下手才對。”
王氏夫人小聲道:“兒媳沒做過這樣的事。”
老太太一噎,道:“那老身先前與你說的話都白說了?”不為殺小王氏,她何必點頭讓這個兒媳去天牢?
王氏夫人辯白道:“小王氏也是身嬌肉貴的人,老太太,她在牢中熬不了多少時日。”
老太太一拍坐榻,怒道:“她若自己殺了自己,還算是個有廉恥之心的女子,這跟她熬不過牢獄之災死了能一樣?”
王氏夫人被老太太說得低了頭,道理她明白,隻是她下不了這個毒手。
老太太連連搖頭,王家,她當年怎麼就看中了這個王家?!
老太太在房裏衝王氏夫人大發脾氣的時候,謝太師坐在書房裏,看著被管事的帶到自己麵前的老漢。
老漢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用一根草繩係發,一看就是流民。
“還不跪下?”管事的喝傻站著的老漢道。
老漢被管事的喝得一哆嗦,忙跪到了地上。
“起來吧,”不等這老漢給自己磕頭,謝太師便道:“你我年歲相仿,就不要講究這些虛禮了。”
老漢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謝太師說要不講究虛禮,可老漢哪敢信謝太師這話?這位是太師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一個流民,命賤如狗,他敢在謝太師的麵前充平輩之人嗎?
謝太師衝管事的一揮手。
管事的忙就垂首退了出去。
謝太師跟老漢道:“我的人已經把事情跟你說清楚了?”
老漢點頭道:“說,說清楚了。”
“怕嗎?”謝太師問。
老漢抬頭看謝太師。
謝太師笑容平和地道:“你跟我說實話即可。”
老漢猶豫半天,最後說道:“怕。”
他帶著家人從北地一路行乞到了京師,一直就在南城那裏乞食為生,昨夜被自稱太師府的人找到,許諾給他在京師安家,抬籍,給他兒子們安排活計,安排他的小孫兒們入書院讀書,這任是哪一條,都是老漢沒辦法拒絕的。
隻是老漢看著謝太師,惶恐不安中還帶著愧疚,讓他說聖上施的粥飯有毒,想毒殺京師流民,這不是喪良心嗎?
謝太師道:“你不但怕,還覺得愧對聖上,愧對頭上的三尺神靈。”
老漢說:“太,太師大人,聖上是好人啊。”
謝太師道:“可你還是到我太師府中來了。”
老漢的背傴僂著,是啊,知道聖上是個好人,知道自己喪了良心,可他還是來了,他這背這輩子也別想挺直了。
“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謝太師說:“想得到好處,你就得付出些什麼才行,不是嗎?”
老漢搓一下洗過之後,看著還是積著老垢的手,小聲道:“太師大人,真的,真的不會死人?”
謝太師笑道:“不會。”
“那那藥?”
“隻是能讓人昏迷的藥,”謝太師向老漢保證道:“我若是今日說謊騙你,那你可來要了我的命。”
“不,不敢,小人不敢,”老漢忙就搖頭道。
“我謝文遠還不至於要騙老丈你,”謝太師笑道:“現在你告訴我,還怕不怕了?”
想著自己家族從此以後的興旺發達,老漢將心一橫,道:“不怕。”
“送你的宅子已經選好,”謝太師將書桌案上的幾張紙遞向了老漢,道:“這是已經辦好的契書,還有你們一家人的籍書。
老漢慌忙伸雙手將幾張紙接到了手裏,沒讀過書,可老漢認得自己的名字,看著紙上寫著的名字,蓋著的官府大印,老漢原本惶恐不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謝太師低聲道:“事成之後,這些即刻生效,我這裏先行恭喜你一聲了,”謝太師說著話,衝老漢一拱手,臉上帶著微笑,平易近人的,看不出一點士大夫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