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爵沒再理會楚可昕的哭泣,狠心地將她放上手術台。
白色白熾燈打開,照的人眼睛都刺疼。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壓著楚可昕的手,她連掙紮都不能。哭泣聲從喉嚨裏破碎地出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細密的汗水沾染了她整個臉蛋。
祈爵無法凝視楚可昕。他站在手術室外,人就像是一隻暴怒的困獸。他用力砸在手術室的牆壁上,狠狠咬著自己的唇,血腥味一下子充斥了整個口腔。
終於,一個帶著大口罩的醫生走到楚可昕麵前,手中拿起一支針管,那冰冷的液體幾注射進她的身體裏。她終於停止了掙紮,靜靜地盯著上麵的燈光,直到所有的意識都開始模糊起來。
空蕩蕩的,整個人都是空蕩蕩的。
時間過了多久,她不知道。人就像是掉進了雲團裏,又輕又小。
恍惚中,她聽見有人在說話。
“好可憐,你看到沒有,那男人剛才眼睛裏都是眼淚。”
“你說祈少爺啊,說真的,我從沒有見過他那麼難過的樣子。”
“這位是他夫人吧。”
“應該是的吧,但他們還沒有宣布結婚呢。哎,宮外孕啊,太可憐了,本來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可不是,知道自己懷孕了,但偏生孩子還不能要。”
楚可昕聽得模模糊糊,什麼宮外孕,什麼孩子?
她努力掙紮著睜開眼睛,手上插著輸液管,冰冷的液體正一點一點進入身體裏。她睜開雙眼望了下四周的環境,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還有白色的被子。
她們剛才在說宮外孕?
孩子…
楚可昕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已經平平如也。她的知道自己已經失去她了。
“你醒來了?”剛剛說話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將她的輸液管調整了一下,“好好休息吧,你的手術很成功,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楚可昕默然地抬起頭,問這個護士,“你剛剛說,宮外孕?是我麼?”
護士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麼?”
楚可昕咬著唇,忽然覺得心像是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水裏。原來,祈爵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將孩子拿掉的。
護士很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沒關係,你還年輕啊,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她幫楚可昕將被子弄好,“好好休息吧。”
祈爵一整夜沒有睡覺,這檔口付了住院的費用才回到房間來。
他穿著西裝,領帶鬆鬆垮垮,也隻不過是一夜而已,臉上已經長出來青色的胡渣,頹廢地不成樣子。
祈爵走進病房,就見到楚可昕已經醒了。他連忙快步走上前,“好點了嗎?”帶著微不可知的愧疚。
楚可昕空洞的眼睛恢複了些許焦距,將臉偏向他的這一側,望著在一旁的祈爵。他的臉色真的很糟,黑眼圈整整一圈,卻依舊蓋不住這個男人與生俱來的光點。
楚可昕伸出手,點了點他的胡渣,臉上帶著笑,“做手術的人不是我麼?怎麼你,比我還累的樣子?”
祈爵伸手將她摟緊,親了親她的額頭。楚可昕沒有想象中的動怒,比平時還要冷靜、安寧。可這樣的楚可昕更讓祈爵有點不安。
“想吃點什麼?嗯?我把徐城的生煎夫妻接過來了,想吃嗎?”他小心翼翼地說,努力想讓她的心情好一點。
楚可昕眼睛有點酸澀,堂堂祈少,在歐洲金融界裏的一個傳奇,最高祈氏掌權者,隨便動一動腳,都能將人震懾住的人,如今卻在她麵前這樣低頭。唯獨怕自己生氣。
可這又有什麼錯,得這樣病的人是她。將所有的錯攬到自己身上,寧願被自己誤會也不肯說,這個男人到底要對她多好。
楚可昕忍不住靠在祈爵身上,輕聲回答,“好啊,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我還要煮的軟軟糯糯的白粥。要你喂我吃呢。”她的一滴眼淚從眼眶滑落,落在祈爵身上,更像是灼燒在他的心頭。
祈爵另一隻手摸著她的頭發,“好,我這就叫羅恩去準備。”
“爵,”她抬起頭,“你比我更難過吧,知道孩子必須拿掉,沒有一點可能性。”她臉上苦澀的笑,“幹嘛我總不告訴我,總讓我誤會你。”她以為祈爵不要孩子真的因為那個日子…
“如果不是剛才,我知道了這一切,那麼,這一次在我們中間又橫加了一個孩子。你還想要我們的距離有多遠?你又還想要承擔多少無名的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