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麵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跟記憶裏一樣,也是那樣一個雨夜,大雨傾盆,所有人的命運都發生周折的地方。
窗外開著的一樹梨花白色的花瓣被雨水打落,黃色的泥漿濺在白色的梨花上,讓人不忍心踏足。“雨打梨花深閉門。”他的腦海裏不知為何忽然浮現出這樣的一句詩句起來,他本不是附庸風雅的文人,這樣風雅的意境也從未體會過。
外麵的大雨摧折了梨花,煙雨朦朧的梨花帶雨縱然很美,可是在這樣的大雨之下,墜落在地上的白色花瓣被黃泥掩埋,枝頭的梨花也狼狽不堪。
是因為,在很多很多年前,總有人反複的在耳邊說著這一句,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就記了下來嗎?他恍然的想到。
那又是多少年前了,他於煙雨中的驚鴻一瞥,那樣美麗的容貌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心間。他素來不喜歡美麗又嬌柔的東西的,太過於美麗的東西容易遭人覬覦、太過於嬌柔又無法保護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如同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不過是個出身平凡的村女,卻有著極為出色的容貌,外出狩獵的永安候見到溪邊浣紗的她,驚為天人。不顧她有未婚夫,搶占了她搶到了府中去,七個月後,早產生下了一個男嬰。
府中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很快便就傳開,說是那個男嬰並非是永安候的親生骨肉,而是那個被永安候打死的村女未婚夫的孩子。很快永安候因為那些流言蜚語漸漸的很少來母親的院子,漸漸的疏離了他們母子二人,而他的母親不過是個膽小怯懦的村女而已,沒了侯爺的寵愛,在後宅中大夫人的刻意指使下,就連下人都能欺辱他們。
他的童年就是在別人的冷眼和欺淩中度過的,小小的宅院,起先隻有他與母親兩個人,後來有了妹妹,又小又破的宅院便就是他們的天地。他也曾偷偷的跑出院子裏,侯府中的雕欄玉砌,與他同齡孩子的錦衣玉食,那是與他們全然不一樣的人生。
同樣的是叫著那個人為父親,同樣的出身於侯府,他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生來就錦衣玉食,以捉弄打罵他為樂,而他隻能和母親擠在小小的院落裏,他被打的遍體鱗傷,妹妹晚上發高燒,母親隻能抱著他們哭,連請大夫都請不起。
隻是因為,他是身份卑微的庶子。
後來他得罪了侯府的嫡長子,被他用馬鞭打斷了三根肋骨,母親和妹妹隻能抱著他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口口吐出淤血。後來母親沒了法子,去求了主院的那個男人,撞在了侍衛的刀口上,以一條性命,換回了他的性命。
從那以後,他對權勢的渴望超過了所有。他伏低做小,主動的討幾個嫡兄的歡心,看似碌碌無為,對於臨家的仇恨卻從未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逝過,直等到那樣一個絕佳的時機。
當年先帝幾個皇子中,最為出色的是英王玄英,而秦王出自皇後膝下,又有臨家作為靠山,卻是儲君的最佳人選。
在與眾位皇子狩獵中,他看出了性格看似隨和開朗的英王,其實與他一樣有著不甘心屈居於人下的野心。
與英王成為了好友,也正是因為他,在王府中無意間遇見了那個女子。
被養在深宮中的金枝玉葉,父兄和母親將她保護的很好,美麗、聰慧、堅韌、善良,有著所有女子最為美好的品質。像他這樣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總是渴望著光明與純潔的……
隻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樣的喜歡,隻能止於唇齒。他有著野心,他想要權勢,那些東西,都是比喜歡更為重要的。
外麵的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他站在窗戶邊,外麵的夜雨盡收眼底。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了,到底是老了麼,想到英王——昭帝蒼老的模樣,他很快便就釋然,時光在任何人麵前都是公平的。
“主子。”黑暗中,一個黑暗的身影悄無聲息的進來,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聽完之後,臨鎮風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吩咐了幾句轉身離開。
半開的窗戶一陣風吹過,夾雜著暮春夜雨的寒意,搖曳著昏黃色的燭火,掛在畫架上的兩幅畫隨風搖曳,畫卷上的吹著長蕭的少女依舊眉目溫順低眉淺笑,那斜挑的鳳目似笑非笑帶著一分嘲諷。
紅顏白骨,究竟是誰誤了誰一生?
外麵的風雨在石室內感覺不到,傅雲書隻覺得空氣十分稀薄,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因為麵前神色詭異的楚謙音帶來的莫名的壓迫感。
蕭闕做了什麼,為何會讓楚謙音這般的恨他?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蕭闕欠了整個楚家?縈繞在心間許久許久的問題,卻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
那今天晚上,楚謙音刻意的過來的目的是什麼?是想告訴她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為了告訴她他與蕭闕之間的恩怨?楚謙音,並非那般心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