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念遞給小牛兩碗粥。
“別是誰家後院裏養的小公子,一時興起來這兒體會體會當菩薩是什麼滋味兒?”他嗤笑。
長念放下了粥,麵無表情地解開他身上的繩子,一巴掌將他扣回地裏。
少年:“……”
黃昏時分,粥發完了,可排著隊的人還很多,少年正想笑她,卻見遠處又來了新的運粥車,車上的人跳下來對這小公子拱手:“陛下,米糧已經接上,劉禦醫開的方子上的藥材也都送來了。”
“沒遇著阻攔?”
“回陛下,沒有。”
熱騰騰的粥又放了上來,長念鬆口氣,想繼續派,頭卻有點發暈。
“喂,你發高熱了。”柱子上鼻青臉腫的少年悶聲道。
長念看他一眼,輕笑:“臉上有些熱而已,怎的就是發高熱了?”
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我扁家世代為醫,要這點病症都看不出來,招牌給你砸……”
說到一半,他一頓,眼神黯淡下去,自嘲地道:“招牌已經沒了,沒得砸了。”
長念挑眉,好奇地問:“你是大夫?”
少年垂眼:“不是,我現在是賊人。”
長念打量他一會兒,把自己和他一並拎去了衙門,請大夫給他上了點藥。
“這不是扁鵲藥堂的小公子麼?”上藥的大夫認出了他,直歎氣,“怎的被人打成了這個樣子?扁老爺子臨終前還托咱們多照顧你呢。”
少年沉默低頭,長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咳嗽兩聲,沒再多說。
疫情席卷之地家破人亡的事已經屢見不鮮,但這是長念頭一次親眼所見,場麵鮮活,不再隻是奏折上冰冷的一句話。她開始認真想要如何應對,要如何利用懷渠本身有的東西,如何調度懷渠沒有的東西。
去書房拿了紙來寫畫,一寫就是一晚上,清晨時分她起身,一個沒防備就栽回了凳子裏。
懷渠開始慢慢好了起來,藥材糧食充足,來救人的大夫和禦醫也日漸增多,街上來往的人蒙著麵巾,將死屍抬去焚毀,病重的人都去了醫館安置,短短幾日,整個鎮上煥然一新。
少年神色複雜地站在長念床邊,牙齒漏風地問她:“你到底什麼人啊?”
長念蒼白著臉笑:“怎麼?覺得我厲害?”
“……沒多厲害,也還行。”少年哼哼唧唧地道,“你說的糧食,外頭一天也沒斷。”
長念歪著腦袋戲謔:“那你現在說,我的話有幾斤幾兩?”
少年漲紅了臉,別開眼道:“也算一言九鼎。”
心口一熱,長念咧嘴笑了。
“陛下,請讓微臣診脈。”劉禦醫跪在床邊急得直磕頭,“在此地染上風寒實在凶險!”
長念搖頭:“朕不讓你診脈,是為你好。”
這還叫為他好?劉禦醫要急死了:“您不讓微臣診,才是當真要了臣的老命!”
長念笑著搖頭,問他:“疫情控製下來了?”
“您禦駕親征,哪有打不贏的仗?”劉禦醫想笑,眼眶卻發紅,鄭重地給她磕了個頭,“微臣慚愧。”
“劉大人醫術了得,是禦醫院的瑰寶。”長念喃喃道。
想起自己之前對陛下的怨懟,劉禦醫實在覺得無地自容,呯呯呯磕了三個響頭,抬眼想再說,卻發現陛下疲憊地睡了過去。
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黃統領在隔斷外頭守著,劉禦醫想了想,大著膽子跪行兩步,輕輕探上陛下的脈搏。
……
上好的玉器,突然就碎了一個,葉將白一怔,皺眉問葉良:“為什麼三日不曾聽見陛下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