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羅江到東城隻需三個多小時,公交車駛進了東城站,大家爭先恐後地下車。於蝶望著車窗外熟悉的景色,一時間恍惚不知身在何處。售票員在車門口衝著她喊了幾聲,她完全沒有意識,直到那女人使勁拉了她一下,才把她從迷茫中叫回神來。
“到站了!”女人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於蝶連忙道歉,急忙抱著背包下車。
“姐--”於霜站在車站出口處,揮舞著手臂努力朝她招手,身邊站著大她兩歲的哥哥於紀楓。他還是那麼斯文,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更能裝飾出他的斯文。現在的男人,斯文早已掃地,獨有他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假裝斯文。有趣的是,他竟然要把這種斯文一裝到底。
“紀楓哥,於霜。你們在這裏等好久了嗎?”於蝶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嚴寒裏,這絲笑容被冷風吹散。
“沒有呀!隻是準時準點到這來了。”於霜比於蝶小一歲,活潑開朗,愛說愛笑,特別愛打扮,尤其喜歡把自己裝扮的像影視明星。年輕就是不一樣!隻是小那麼一歲,於蝶都覺得自己跟於霜有了某種程度的代溝。大概文靜的人總覺得活力的女孩太過招搖了吧!這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
“走吧!”於紀楓接過於蝶背後並不重的背包,滿眼溺愛地命令她們。在於紀楓的眼裏,這個小自己兩歲的妹妹就是個大美人,是個他心心念念都想要的女人。
他疼她,更愛她,就算她任性地把自己第一個月的工資拿走寄去給那個男孩,他都沒有半句責備她的意思。他覺得用憤怒的目光瞅她都是一種罪過。於蝶天資聰慧,對哥哥的關愛倍感惶恐,又十分受用。
但是,當她在心裏貪婪地默默許願要終身來享受這種關愛時,媽媽告訴她,她要做龍家的媳婦。無形的棍棒打碎了她的願望,她隻得乖乖的、一心一意地做她的龍家媳婦。
於霜親昵地攬著於蝶頭前走了,身後的於紀楓卻百感交集。他原本以為爸媽從孤兒院給自己領回來了一個媳婦,結果這個繞在他心頭的女孩卻隻能是別人的女人。看著、愛著,卻不能擁有。
“哥,發什麼呆呢?快走呀!”於霜回頭見老哥待在原地,不解地催促。
於蝶沉沉垂下頭,不去望於紀楓落寞的身影。哥,下輩子我再愛你吧!
這裏是東城地勢最好的公寓樓區,於蝶的家就在這片豪華地帶。於蝶的爸爸--於億陽是東城醫院的院長,也是心腦血管的專家。媽媽隻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家庭主婦。於蝶隻是她們在一次慈善捐助時,發慈悲領回來的孤兒。
在這個家裏,於蝶從沒有受過委屈,她走進於家就有於紀楓這個保護傘時刻愛護著她。十六歲時,她跟爸媽去龍家做客,知書達理,大方得體的舉動深得龍家那位挑剔的老太太的喜歡,便一口指定了這門親事。
那時候起,於蝶在於家更是千金貴體,被於億陽夫婦視為珍寶。可愛的於霜卻常常被家人冷落,像根生長的蔓草,自己努力地成長,也終於化繭成蝶長成了一隻美麗的小蝴蝶。
於億陽不是一個崇洋媚外的人,他的住宅完全中原化。從前的門樓變成了寬敞的大廈,門樓頂端的二龍戲珠寓意著吉星高照。大廈過去就是二層小樓,很古典、複古型的那種,有種回歸古代的感覺。這種格局的房屋的好處是,廚房與廁所和客廳完全隔開。不用抽油煙機,完全低碳生活。
於蝶、於霜、於紀楓走進院子時,於媽正好從廚房裏端著煲鍋要進客廳,瞧見幾個人,急忙小跑幾步到客廳,把湯放好,滿臉堆笑地又迎了出來。這是個皮膚白皙,個頭中等的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卷起的短發,飽滿的臉頰,圓圓的下巴。不很肥胖,也不幹瘦。穿戴也不講究,大紅的緊身小襖,墨綠色的收身打底褲。在家裏隨意穿了一雙棉絨絨的厚拖鞋,跑出來時,鞋上粘了很多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