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拳擊唯一的緣分,應該隻在他父親的身上。

作為經曆過相對混亂年代的華國中年男子,孟父年輕時和孟修遠本人老實的性格恰好相反。

他年輕時熱衷於街頭打架鬥毆的那些事情,雖沒有門路,但也一直努力四處拜師學習著包括傳統武術和現代搏擊在內的各種格鬥技巧。作為業餘的拳擊手和武術愛好者,他不僅總喜歡找人切磋,還參加過一些不入流的民間比賽。

後來年紀漸長,又有了孟修遠,孟父就逐漸踏實了下來。不過他倒是沒有放棄自己的格鬥夢,而是將其寄托在了兒子的身上。

在孟修遠很小的時候,孟父就經常嚐試對他進行一些基礎的搏擊訓練,從移動步伐到格擋架勢,從拳擊的簡單組合拳練習到傳統武術的馬步基本功,反正隻要是他會的那點東西,他都希望能夠教給孟修遠,以吸引他對格鬥產生興趣。

但或許是天性使然,那時候小小年紀的孟修遠,就已經展露出了自己部分的死宅本性。理智的他知道,即使是將孟父教給他的東西如何翻來覆去地練習,最後也做不到像電視機裏的大俠那樣飛簷走壁、一巴掌拍出十八條金龍,所以他對孟父心心念念的這些事情一直都不太感冒。

有那個受罪的功夫,不如在家裏一邊吃著雪糕、一邊看著《足球小將》舒服。

就孟父自己所言,他覺得孟修遠還是挺有這方麵天賦的,這也加劇了他想要把孟修遠培養成一個至少是業餘格鬥高手的那份心。但可惜的是,他自己算不上是一個嚴格的教練,而更多隻是個溺愛孩子的父親。

心疼孩子的孟父雖然看出了孟修遠對他那些拳擊和功夫教學的不上心,但卻不忍心多加逼迫,這樣一來二去,訓練的事情最終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孟父不再拉著孟修遠訓練,孟修遠也不會主動跑到樓下去練習基本功。兩個人十分有默契地,好像同時把這件事一起給忘了。

可後來想想,這事其實一直還埋藏在孟父心裏。

就像足球之於孟修遠一樣,格鬥之於孟父,就像是一個被放在地下室、外觀破舊的箱子,雖然不會經常被翻出來,但隻要一打開,就會發現裏麵裝載的還是滿滿關於年少青春的夢想和激情。

那之後在孟修遠逐漸長大的日子裏,孟父一喝醉了酒、或者看著電視中的比賽到高興的時候,都還是會把孟修遠叫到身前來,捏捏他的胳膊和大腿,然後感歎一聲多好的練搏擊的苗子啊。

每當這個時候,孟修遠都會不耐煩地反駁他,說自己對這樣雙方打得鼻青臉腫、鮮血橫流的野蠻運動不感興趣,說足球才是將競技和規則結合得最好的運動。兩父子往往都因為這些事情好生爭辯,而甚至吵到大半夜。

可孟父沒有說過一句埋怨孟修遠懶散的話,沒有將他的夢想強加在孟修遠身上,更沒有因此生氣。他還是那麼愛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一如往常。

再之後,隨著工作和生活中的壓力,兩父子能夠討論這種事情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少,也更是沒有再一起進行過訓練。

直到穿越之前,這方麵相關的記憶,其實對於孟修遠來說都已經比較陌生了。

可穿越的一年後,孟修遠開始為了種種目的開始進行職業拳擊訓練。這時候,這些記憶卻突然又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他對著沙袋的每一次揮拳、麵對陪練拳頭的每一次躲閃,都會讓他想起小時候孟父教他時候的樣子。

他會想到,孟父如果看到他重新開始接受拳擊訓練、看到他在不遠的將來會和孟父的終身偶像泰森親自交手,會有多麼的開心。

雖然說起來很奇怪、很矯情,但每次進行拳擊訓練的時候,孟修遠都覺得孟父好像就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看著他。

這是一種複雜的感覺,懷念、溫暖、又有些讓人羞愧。

現在想想,他為了完成穿越時那個神秘聲音所提出的對於作為足球巨星新生的三個考驗,費盡心思拚命努力、殫精竭慮想盡辦法。這是他穿越之前二十多年,為自己、為父母,都從來沒有過的。

最後成功了,得到的是什麼呢?

繼續以這具完美身體生活下去的資格?還是繼續享受作為孟修遠那名利雙收的奢靡人生?

可這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或許從此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那無論他有多平凡、多不聽話卻依然深愛著他的父母了?

這樣的疑問偶爾也會出現在他的心頭。

他想不到答案,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