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辭大驚,猛地睜大了雙眼,緊接著張臉都白了。
夜色太深容遇沒看見,隻感覺眼前人一下子就繃緊了背脊。
緊跟著她的手猛地抬起來,下意識就要往他臉上呼過來。
容遇早有防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前一扯,直接拉到了身邊,借著夜色的掩映,與其對視:“師妹不是說為兄不敢?為兄做給你看便是。”
燕歸辭呼吸有些急,很明顯不是激動,而是氣的。
她沒說話,甚至沒看容遇一眼,依舊是垂著眼,遮著眼皮,不許別人窺探到一點她的內心。
容遇眯著眼,盯著眼前這人隱藏在陰影裏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鬆開了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方才是我唐突了,對不住。”容遇抿了抿唇,背對著燕歸辭繼續往山下走,道,“天黑路滑,你自己小心些。”
後麵的人沒說話,容遇也沒出聲,隻是放慢了下山的步子。
不一會兒,他聽見身後那人慢騰騰地跟了上來。
他嘴唇一彎,好心情直接掛在了臉上,然後又下意識動了動,把燈籠往後提了提,替那人照亮了眼前的路。
燕歸辭瞧見了,但沒說話,垂著眼專心看著腳下的路。
這一夜,就這樣在兩人的沉默裏渡過。
天亮燕歸辭洗漱好出門時,容遇已經在客棧裏坐好了,早茶也點好了,正晃晃悠悠地聽人說書。
瞧見燕歸辭從樓梯上下來,還心情極好地衝她揮了揮手,等人到了跟前,又道:“坐。”
等人坐好,又衝那邊說書的祖孫二人抬了抬下巴,道:“正說到方民安,你要是來晚一點說不定就聽不見了。”
燕歸辭坐好,一邊心安理得地蹭吃蹭喝,一邊聽那說書的人道:“方大人為官數年,好容易坐到知府的位置,原以為這樣就能造福百姓,替天下蒼生做更多好事,可誰知一場轉變,直接要方大人一家老大的命!是說,那日殘陽如血……”
燕歸辭麵無表情地咬了一口包子,低聲點評道:“胡說八道!”
這話正好叫容遇聽見了,他笑了一聲,端過旁側的茶盞抿了一口,道:“我也覺得。不過,讓我在意的是,方民安是貪汙,卷宗上都不敢記錄太清楚,可岡州這邊卻為人人傳頌,怎麼這現任知府都不管的?”
燕歸辭將嘴裏的包子咽下去,又去端粥碗,道:“師兄不是那什麼,你若突然出現,不知道他會不會自亂陣腳,露出狐狸尾巴來。”
來了這麼久,燕歸辭和容遇都沒去見這岡州知府,就是昨天拿卷宗,都是容遇托了別人的關係,找的知縣。
至於現任知府,恐怕還不知道太子殿下正站在岡州地界上。
“也不是不可以。”容遇放下茶盞,抬手叫來小二,故意提高了聲音,“能不能叫你們家說書的,換個新鮮點的故事說說?隻說這個方大人,早就聽膩了。”
他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燕歸辭總擔心,他下一刻就會被人一棍子敲死。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圍就明顯安靜了片刻。
那小二臉上的表情都有片刻恍惚,隨即又堆出客氣的笑來:“啊,小的去同先生說說,叫他換個人物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