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得突如其來,葉梓言當機立斷舍車救人。
水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壓榨著沐清歌的肺,湧進口鼻,沐清歌越是掙紮,越是不受控製地下沉。
海水清澈,以至於沐清歌能清楚看到穿透海底的日光,那一片白光中隱約顯現出一些熟悉的畫麵。
被掐到窒息,被壓著抽血,被揭開氧氣罩……那些痛苦的回憶,像幻燈片一樣在她眼前播放,然後驟然放大了那張她再也不想看見的臉。
葉梓言一把抓住沐清歌,阻止她繼續下沉,然後把她拉進懷裏。
沐清歌眼神一暗,雙手勾住葉梓言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加諸他,拖著他一同沉向海底。
葉梓言想要騰出一隻手撥水,卻被死死纏住,根本擺脫不開,遊不上去。
葉梓言以為沐清歌的反應,不過是人溺水後慌張的下意識,卻不知道在看不到的背後,沐清歌漸漸昏沉的意識裏,隻剩下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
一起下地獄吧!葉梓言!
葉梓言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死亡的滋味,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絕望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反而樂觀起來,覺得能和心愛的人死在一起,也不失為一件浪漫的事。
傳說人臨死前,腦海中會將一生走馬觀燈地過一遍。
葉梓言看到的卻不是自己,而是沐清歌。
他一直覺得沐清歌像兔子。
白白的,軟軟的,給她順毛,就會把柔軟的肚皮露出來給你摸。委屈的時候,眼睛紅紅的,眼淚汪汪,特別想欺負。
他看到第一次表白失敗的沐清歌,轉過身去裝作不在意地揉眼睛。
他看到第一次做菜成功的沐清歌,把被油燙傷的手藏在餐桌下,忐忑地等著他的評價。
他看到生病的沐清歌,為了不吵到他,憋著去外麵咳嗽完才進屋。
他看到熬夜的沐清歌,不管他多晚回家,都在客廳留著燈等他。
他以為他不在意,卻暗地裏默默關注她的一切動向,一切情緒。
不知不覺動心,一旦察覺到動心,又抗拒去愛這個傷害母親的人。
好在老天爺幫他,讓她失憶,回到他身邊。
一想到沐清歌的身邊,不再有他的位置,變成另一個男人,心就痛得要撕裂開來。
心裏的不甘讓他無意識捶打了一下床單,床顫動了一下,把葉梓言從夢境中扯回現實。
他沒死。
那……清歌呢?
葉梓言頭昏腦漲,顧不上虛弱的身體,一把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找。
醫生剛好推門進來,看到他的動作,快步上前阻止:“不要亂動,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臥床休息。”
葉梓言抓著醫生不鬆手,雙眼通紅,焦急地開口:“跟我一起的那個女人在哪兒?她怎麼樣了?”
醫生檢查完他的情況,邊在本子上寫著,邊回答道:“她在你隔壁,等你好點再去看她吧。”
葉梓言等人走了,緩了緩,還是決定去看一眼,這樣才放心。
走一步喘三秒,好不容易挪到門口,推開門一看,病床上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葉梓言心一緊,剛好負責的護士進來。
“請問……床上的病人呢?”
護士看了他一眼,“病人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