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位體態輕盈,神情儒雅的男子從側門而入,看著婉娘的眼睛亮了亮。

但是對方卻隻和見了一個陌生人沒差,所有的感情波動似乎隻是朱玉龍一個人的獨角戲。

“婉瀅,你終於肯見我了。”

婉娘眉尖壓了壓,淡淡開口。

“朱老板說笑了,這哪還有什麼婉瀅……妾是翠紅樓……婉娘。”

朱玉龍在婉娘對麵坐下,眉宇間盈滿了痛苦與懊悔。

動了動手指,卻始終沒有將手抬起,朱玉龍苦笑著開口。

“你還在怪我,當年的事,你還在怪我。”

朱玉龍成名之後,將林家的宅子買了回來,將林府的管家找了回來,但卻始終於事無補。

多年以來,婉娘始終不肯再見他。

哪怕婉娘一生未嫁,他朱玉龍一輩子未娶,他也知道兩個人是不可能的了。

當年林家出事,讓原本隻是一個窮小子的他更想出人頭地。

於是拿著林家還未出事前,婉娘送給他的青玉到當鋪當了,湊足了到外地學藝的路費。

那時候,正好是婉娘為了藥費焦頭爛額的時候。

他卻一聲不吭地拿著錢去了外地。

再回來時,就聽說林家父母沒了,再就是,翠紅樓多了一個頭牌婉娘。

他也曾嚐試過想去當鋪上把當初的青玉贖回來,最後卻仍舊一無所獲。

當初,他簽的是活當。

可是,等他成了名角的時候,那個青玉卻再也找不到了。

“朱老板,你有什麼值得我怨的。”

茶室裏並沒有點上燈,有的隻是兩間側門和一扇小窗裏透盡的微光,明明滅滅地打在三人臉上。

雖然光線昏暗,但是五娘知道,婉娘不開心了。

於是,她將剝好的瓜子仁包在帕子裏攤開,放在了婉娘麵前。

“姑姑,吃點吧。”

五娘的聲音小的像蚊子一樣,但是婉娘就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如果當年朱玉龍沒有走,如果她父母沒有走,如果她有了孩子,已經就是五娘這樣大了吧。

可惜啊,這世上就是沒有什麼如果。

嫦娥應悔偷靈藥……

但是她林婉瀅不悔,如翠紅樓不悔,跟著大人物她不悔,一直到今天她都不悔。

那是她自己選的路。

這個世道女子難熬,她就更加不會自己選的路後悔。

婉娘風氣萬種地笑了笑,拿起一粒瓜子仁放進嘴裏,冷笑道。

“也多謝謝你,若是沒有你便沒有今天的婉娘。”

對於朱玉龍,婉娘根本不屑掩飾自己的恨。

她永遠都記得那個父母沒了的那個雪夜。

她一個人拖著因為漿洗衣服而疲憊的身子去到當鋪裏,想問問需要什麼用東西才能置換兩口薄棺。

卻意外看到了那塊青玉。

她記得沒錯的話,是活當。

那一刻她什麼都懂了,為什麼找不到人,為什麼不來找她。

原來他們的情意也是可以活當的。

隻要需要,就可以拿出來換取利益。

當年,不論多難,她都沒有想過要當青玉。

可是,朱玉龍呢?

一聲不響地當了不說,還跑沒了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