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唐寧聽得明明白白,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
迦嵐站在那,望著一地荒涼,指了指遠處:“在那裏。”
唐寧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飛揚的塵土間,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廊。這座宅子,遠比她記憶裏的要更大。
迦嵐指向之處,是她小時最喜歡的地方。
花園,秋千,果樹,那些暗藏在童年記憶裏的物件,一樣樣冒出來。
唐寧還是彎下了腰,從塵埃裏撿起了扳指。
謝小白湊上前看了看:“娘親,這扳指上刻著字。”
唐寧拿著扳指,對著陽光點了點頭。
上邊那個“霂”字,是屬於父親的。
但她記得,這枚扳指一直都戴在他的手上,即便是離開的那一天,他也依然戴著它。
十年了,為什麼扳指會出現在這裏?
指尖微顫,唐寧抹去扳指上的灰,轉身看向孟元吉,飛快問道:“孟公子,十年前你遇見那個男人的時候,他手上可戴著這樣的扳指?”
孟元吉正在揉鼻子。
塵封多年的空氣,讓他鼻子發癢,總想打噴嚏。
他捂住半張臉,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唐寧手裏的東西:“扳指?”他搖搖頭,嘴裏卻道,“也許有。”
那天發生的事,他還記得很清楚,可像扳指這樣的細節,卻還是模糊了。
他絞盡腦汁回憶著,往前靠近了一步:“多半是有的。”
隻是扳指這種東西,生得都差不多,到底是不是這一枚,他可就說不準了。
背過身,他忽然用力打了個噴嚏。
阿炎唬了一跳,一下飛開去。
孟元吉掏出塊帕子,重新掩住了鼻子:“這地方的灰,好像有些不對勁。”
唐寧想著迦嵐的話,慢慢收緊了手裏的扳指。
父親他回來過。
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伯父知道嗎?
他又是為什麼回來的?
唐寧握著扳指,朝花園所在的方向走去。
多年無人打理,園子裏卻鬱鬱蔥蔥的。長草生得像絲帶一樣密集,風一吹,便扭曲著糾纏到一起。
夏天要來了。
唐寧撥開草叢,向裏頭走去,不斷有黑影嗡嗡叫著飛出來。
她記憶裏的果樹,已經枯了,邊上的秋千架,也早就爛了繩子,歪歪斜斜掉落在地上。
原本濕軟的泥,亦變得堅硬無比。
唐寧站到樹旁,四下看了看,低聲發問:“屍體……在哪裏?”
草生得太密,以她的視野,根本看不出埋屍之處。
一路上噴嚏不斷的孟元吉,聽見這話,忽然臉色一變道:“扳指在這裏,難道狐狸說的死人是……”
他沒有把話說全,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寧姑娘……”他喚了一聲。
唐寧搖頭道:“不是。”
父親一定還活著。
即便他真的回來過,埋在這裏的人也不會是他。
她沒有多解釋,隻看著迦嵐道:“是在那裏嗎?”
西南角的草,好像尤為綠。
話音未落,謝小白已經帶著阿炎走到了那麵牆下。
很快,白骨便暴露在了天光底下。
屍體身上的衣裳,也早就都腐敗了,根本看不出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