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人,我們背井離鄉,妻兒分離,睜開眼幹活,閉上眼做夢都在幹活。可有些人什麼都不用幹,隻用吹吹空調動動嘴皮子,就能賺到很多錢……好不容易把工錢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錢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婦,想我姑娘,可我連回去看她們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沒人攔著你。”秦磊說。
他調整角度,換了個姿勢,在架子上坐下。用腳勾著下麵的鋼管,一隻手固定自己,另一手從褲兜裏掏出煙盒。
接下來他表演了一出怎麼用一隻手取煙、含住、點燃的戲碼,這都是幹熟了的,所以他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煙霧,才抬頭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來一根?”
“高空作業不準抽煙。”高子說。
“你記這倒是記得挺清楚。”他嗤笑一聲,掏出煙盒往上揚了揚,一根煙飛了出去,高子本來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時抽的煙很好,都是二十塊一包的,他平時也就抽個五塊錢的紅金龍。
想到這些,他伸手撈了過去。
樓下傳來一片驚呼。
一個帶著紅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腳罵:“你們說找個人去把他勸下來,這在幹什麼呢,這是在勸?”
“要不你上去把他勸下來?”人群裏,也不知哪個工人插了一句,把這人氣得更是七竅生煙。
高子把煙點燃,近乎貪婪地吸了一口:“好煙就是不一樣,純。”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煙?
這想法秦磊沒說,因為對高子來說,確實是好煙了。
“你說你活得累,其實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高子笑了聲:“我也想活得瀟灑,可瀟灑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婦得在家裏照顧兩個孩子,我媽有個病,一大家子就指著我。我姑娘學習好,我還想送她去讀大學,讀研究生,千萬別像她爸,活了大半輩子,就是個民工。”
秦磊沉默。
過了會兒,說:“既然都指著你,你死了他們怎麼辦?”他掐熄了煙,把煙頭塞進褲兜裏。這是高空作業工種的通病,不隨便高空拋物。
“行了,我也不會勸人,煙抽完就下去吧,別整些有沒有的,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
高子愣了下,看著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著往下爬。
……
等兩個人下去後,大家都圍了上來。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們是在為你的生命安全考慮,你倒好,還威脅上了。”甲方那個胖監理跳腳發著脾氣。
“你懂得個屁!”
“你罵誰呢?”之前這胖監理就被人氣得不輕,可惜找不到目標,現在秦磊明晃晃地說他‘懂個屁’,當即就找到了目標對象。
“我可沒罵人。您說的對,您是為我們的生命安全做考慮,以後我們一定按照規章製度辦事。您看,這三千能不能別罰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鬧這麼一場。”
“你說不罰了就不罰了,你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