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竄出了幾米高,滾滾黑煙一縷一縷往天空飄散。
崔夢溪自覺站遠了點,下了命令:“讓所有人撤離這裏,不得再近半步。”
“撤去哪啊?”
行雲村攏共就這一畝三分地,仿佛被一層絕望的陰霾籠罩著。
山腰上的半輪血月越來越明顯了,沉寂多年的山脈似乎要在此刻轟然傾塌,悶悶從遠處發出雷鳴般的聲響。
崔夢溪看著那團火苗,沒有說話。
“關鍵時刻就知道裝啞巴!”崔夢雨恨鐵不成鋼!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隔著數尺,冷母相對。
“我去找江泊亮吧,你要是死在這了,我們其他人照樣出不去!”
崔夢溪平靜開口:“他沒有藥材,你去找他也沒用。”
“那你就坐著等死嗎!”
崔夢雨情緒很激動,不知道是因為知道崔夢溪要死的緣故,還是害怕自己也有幾率染病。
“走吧,先撤離。”
越冷靜的人越是表現得不近人情,事關生死,從少女口中說出來卻如今日要去哪賞花遊玩一樣,連最基本的情緒都消失了。
這樣的人,未免冷靜得讓人覺得是個怪胎。
“你自己要等死的,我懶得管你!”
崔夢雨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後就憤然離去。
在這個絕情的背影裏,崔夢溪竟然看出了一點人情味,不會是錯覺吧?
命令頒布下去後,所有精兵都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要換地方駐紮。不過少將的話就是將軍的話,不容置疑。
臨近傍晚的時候,所有人均已撤到了村口駐紮。
唯獨剩下崔夢溪,看著原本的連營變成一小座孤零零的帳篷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血月越壓越低,好似要把稀薄的空氣壓榨掉,每看一眼都覺得胸悶氣短。
崔夢溪回到帳篷,寫了兩封信,一封是舉薦信,另一封……是小喬的保命信。
往日略帶輕鬆的動作也變得沉重,這兩封信承載著無數東西。
於這個世界裏,崔夢溪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如果她這麼輕而易舉的死了,又何必來此走一遭?
崔夢溪信命,但更信自己。
入夜後,村民們在村口集合,打算明日擺宴來慶祝劫後餘生。
其中為首的村民道:“瘟疫已除,咱也該犒勞犒勞士兵們!畢竟人家辛辛苦苦來救我們,咱得報恩!”
汪媳婦也在人群中,抱著自己的奶娃娃,一邊哄一邊道:“我看你們別整這些沒用的,村裏這麼窮,哪有錢擺宴?”
“汪嫂,這好歹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大家各種從家裏拿點東西出來,東湊西湊的,總能湊出一桌酒菜吧?”
眾人商量得有來有去。
遠處的駐紮辦內,崔夢雨不屑冷笑,“剛開始沒見你們這麼好心,一群刁民,現在開始裝良民了?”
小喬在一邊熬粥,似乎在讚同這句話。
“好了沒?這麼久。”
拿著碗,崔夢雨已經等得不耐煩,忙碌一天。
到頭來還隻能青菜白粥,苦死人了!
這些村民們要是真有心,早該拿點雞蛋家禽來犒勞人了。
小喬一一替眾士兵盛粥,舀了碗最滿的放在一旁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