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夜說的“別想好過”,等同讓崔夢溪抄一夜的軍規,這字密密麻麻,整整一寸那麼厚,要她抄完,怎麼不直接再把她扔狼窩裏?
崔夢溪奮筆疾書,無奈這毛筆實在太難把握了,幾張紙後,開始自暴自棄。
孤燈一點星,兩人隔著屏風。
紀青夜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著屏風上那個倒影。
“抄不完,就別想回去。”
崔夢溪轉著手上的筆,心思早飄到外麵去了。
忽然一聲微弱的貓叫,崔夢溪眼睛一亮,一團毛絨絨的小東西踩著貓步跳進她懷裏。
抄,她還能繼續抄。
揉著貓,崔夢溪心情好不少,似乎毛絨絨控能緩解這種枯燥;不過這燭火確實照得眼睛要瞎,沒一會,眼皮沉得不行。
花貓在她懷裏睡得很安穩,約莫是尋著她氣味找過來的?
正當崔夢溪這麼想時,貓抖了抖身上的貓,突然睜眼了,弱弱叫了幾聲,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召喚,弓起了背輕跳下去找裏麵的人。
這……
緊接著一陣躁動,裏麵的貓踩了墨水,將紀青夜的東西沾得一塌糊塗,低眸一看,一團東西蜷縮在他眼前。
“這貓是你找來報複我的?”
崔夢溪當即委屈:“它自己進來的。”
“它聽你使喚,這筆帳記你頭上。”
“嗬。”
“什麼?”
崔夢溪撐著自己的下巴,潔白的小臉上難得露出這種嫌棄的表情,“沒有,我在認真抄軍規。”
宣紙上畫了隻大王八。崔夢溪提筆寫下“紀青夜”三個字,無聊把戲,自己在偷笑。
——“離開這裏之前,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沒做?”
崔夢溪一愣,墨水隨即在紙上點出一團濃濃的黑點。
“沒有了。”有人長眠在這裏,有人還要向前進;
“我知道你心裏藏事,但還是要提醒你,回京後做事前先考慮後果,牽一發動全身。你背後站著的人是我,不是崔家。”
崔夢溪眼神盯著那團墨發呆,“我知道,其實一直以來,我要感謝的人,應該是你。”
今夜不知怎了,兩人說的話都這麼感性;
這話被紀青夜冷冷回絕了:“不必。”
崔夢溪放下了筆,改為雙手撐著自己的臉,長歎短歎道:“我現在覺得前路有些渺茫。”自己說出來時也是一愣。
“這麼憂心忡忡可不像你,崔軍醫。”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深夜靜謐,長天一線時,天上繁星如同盛在碗裏的芝麻;就像是多年的故友再次見麵,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崔夢溪之前還痛恨這個人的。
次日一早,崔夢溪是被貓舔醒的,不知不覺就這麼睡了一夜,習慣性伸手摸旁邊的小刀,沒有,全是自己昨晚寫的東西。
歪歪斜斜的,這要是作業肯定會被批回去重寫。
心裏忽然咯噔一聲,崔夢溪揉了揉眼,以為自己看錯了,紙上畫了很多大王八,都寫著紀青夜的名字。
看來昨晚她真是對紀青夜“愛恨交加”——裏麵的腳步聲出來了,崔夢溪連忙撿起地上的紙揉成一團,時間剛好卡在了這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