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長燈長明。
紀府上下一片安然,風來,吹著角落的燈。
窗戶搖曳,崔夢溪步搖婉轉,抱著枕頭,和對麵的人麵麵相覷。
“今晚我自己打地鋪。”
紀青夜朝她招手,“我怕你著涼。你那麼怕我嗎,我傷心了。”
“你傷心著吧,比起羊入虎口,我還是著涼的好。”
此時門被錯落有致敲響兩下,就知道是小喬的手法,她的聲音從門縫外擠進來。
“崔姐姐,將軍,薛昆來了。”
這廝真會挑時間。紀青夜很不悅,“叫他明天再來吧,我們已經休息了。”
燭火還亮著,薛昆在外麵聽到這些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勞煩小喬姑娘了,那我明日再來。”
“好吧,我送你出去。”
崔夢溪立即拉開門,喊住了人,兩人齊齊回頭,見她跑出來。
薛昆一愕,“你們不是休息了嗎?”
休個鬼啊!她那叫休息嗎!紀青夜簡直全天十二時辰侯戰。
她咬牙道:“沒事,你來找我們肯定是有要事,但說無妨。”紀青夜忽然站在她身後,有些不滿,小動作說明一切。
“弩射器都備好了,已經送進府了。”薛昆就是想來說這件小事。其實也不算小事,這些東西關聯身家性命,他需得自己過目才行。
崔夢溪信任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此行九死一生,你當真不後悔?”
這問題大家心知肚明,挑開來說還是第一次。薛昆頓了下,低頭道:“沒什麼好後悔了,身後沒有家族,寧可頭破血流,也不要苟活。”
“蚍蜉撼大樹,雖死猶榮。”崔夢溪笑了一聲後,想送他出門,小喬卻主動承擔這個活。
紀青夜在身後嘖了一聲,目光深遠。
兩人異口同聲:“有古怪。”緊接著對視。
崔夢溪恢複警戒狀態,“怎麼?”
紀青夜親了她一下,“看你漂亮,不行嗎。”
“哎,你小嘴吃了蜜?說話那麼甜。”
紀青夜鄭重點頭,他就想說好聽的話,把全天下灌了糖的話都說給她聽。
兩人十分默契的沒有提起其他事。
次日一早,崔夢溪就從丫鬟婆子們嘴裏聽到點風言風語。
說秦家昨晚遭賊,被偷了不少東西,秦月若從這裏回去後就開始病重,到了今天已經是不能下床。
夠慘的。
可有當初的她慘嗎?
出於人道主義,崔夢溪親手包好了藥,以及些零散的便藥,差人快馬送去秦府。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這四句話她記到現在,她非聖人,對秦月若早深惡痛絕,藥送去了,不是代表她心意,隻是她今天心情好,隨手施舍。
至於救不救得活,或者秦月若即將病死,都不關她的事。
紀青夜知道後,說她刀子嘴豆腐心。
快入夏了,春季已過,這兩天夜裏悶悶的響著雷,大雨瓢潑,一下就是一整天,沒間斷過。角落的新芽被澆得栩栩如生,越發有苗頭。
崔夢溪睡在搖椅上,書蓋著臉,聽著外麵雨聲,睡得正香,被紀青夜挑開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