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原諒”一詞時,她心裏好像放下了重擔。
總糾結這件事就是不放過自己,何必折磨彼此呢。
不就原諒嗎。
紀青夜眸中欣喜若狂,狠狠將她揉進懷裏,沒發現她那越來越落寞的臉色。
至親至疏夫妻,果然沒錯。
回想這一生,從她重生以來,她每天都在行走的路途上,從未聽過,她的初心是什麼,她走的路又是什麼,早就偏了。
她殺過很多人,奸人惡人好人……
統統在這一刻全部釋然。是啊,不就原諒嗎,能是多大點事?
崔夢溪也同樣緊緊抱住紀青夜,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溫暖。
低聲問了句,“你心口還疼嗎。”
紀青夜還沉浸在這陣狂喜中,“不疼。”
他扶著崔夢溪的肩膀。
“這一千盞燈都是為你而放……”
崔夢溪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他一下。然後抽離,微笑著。
“多謝。”
她很喜歡。還有這場煙火,她喜歡得不得了。
她摸出身上最後的家當,是瓶藥,塞進紀青夜手裏。
“我陡然想起趙心語和李小二。”
紀青夜頓時變了臉色,崔夢溪笑著跟他說:“我已經不在意了,我隻是想到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這一路如果沒有你扶持我,提拔我,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說了這麼多,始終沒說其他感性的話,仿佛於崔夢溪來說,紀青夜不過是她命裏一個貴人而已。
至於那封沒要到的休書,早被她忘到十萬八千裏去了。休不休書,誰愛要誰要吧。
難不成小小一封紙張還能困住她不成。
紀青夜此刻迷茫了,第一次萌生出自己不了解崔夢溪的想法。
他害怕失去眼前的人。曾幾何時,兩人對坐夜談到天亮,那時候看著彼此,滿心歡喜,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現在近在咫尺,擁抱在一切,卻覺得,不似當初。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崔夢溪拍了拍他的後背,像在安慰什麼下屬一樣。
紀青夜抱著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兩人皆是無話。
像多年好聚好散的夥伴一樣。
燈海還在,煙花開得絢爛,所有人都在為他們的和好慶祝。
那一盞一盞的燈紙上,寫著她曾說過的話。是紀青夜一筆一筆寫上去的,帶著所有對她的喜歡,帶著這輩子所有狂熱,還有那點不值一提的自尊,全都給她了。
他在軍事上很厲害,可在哄人方麵是個菜鳥。別說哄人,年少時,連個姑娘的手都沒牽過,別人紅顏知己圍在身邊,春宵一夜夜夜笙歌……
他呢,抱著一堆兵書啃讀。
兩人從擁抱中抽身後,看了彼此一眼。
“去喝酒吧?好久沒跟你一起喝酒了。”
崔夢溪:“你身上傷口未好。”
紀青夜卻笑得很難看,“無妨,大不了一死。”
崔夢溪示意後邊的人,道:“你死了,他們怎麼辦,他們還聽著你的命令呢。酒就先欠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