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啊,見一堆不認識的,況且地牢那麼髒。”
紀青夜微微抬顎,光線很足,看見崔夢溪的輪廓,足夠讓他心花怒放。
“好吧,我抓到人的時候,他們跟我求情,說小時候還抱過我……”
崔夢溪“噗”一聲笑出來。
這可不行,不符合她如今的氣質,她應該成天黑著臉,像個小怨婦。
因此崔夢溪立馬恢複冷臉,雞蛋裏挑骨頭,把當世杠精演繹得淋漓盡致。
“切,怎麼不說是你親戚呢?所以呢,你怎麼做?”
紀青夜徐徐道:“我砍了他們一人一條胳膊。”
“……”崔夢溪咂舌。將他胸膛上的所有繃帶掀開口,終於看到傷疤。她本來氣焰囂張,看到之後,忽然,很想打自己一巴掌。
她是如何那樣高高在上說出世間最讓人傷心的話?
“後來,就沒人敢說小時候抱過我了,就算抱過,我也忘了。對了,那枚皇帝玉璽你拿到了麼?我知道你愛研究這些,故意讓薛昆拿來給你玩。”
紀青夜還在說著,絲毫沒察覺到崔夢溪的異樣。
不過皇帝玉璽……呃,也算玩具?
崔夢溪抖著手,用濕潤的白巾擦拭掉傷口上溢出來的血水,沒化膿,但傷口被雨水泡得很難看,甚至可以用惡心來形容。
她真是紀青夜的人生疾苦。
紀青夜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有來頭,都象征著戰場上的廝殺,甚至代表了他此生至高無上的榮耀。
唯獨接近心口這裏,這道疤,與他的什麼榮耀都不相幹,刀刃刺進去的那一刻,幾乎是瓦解了他所有自尊和驕傲。
崔夢溪讓一個眾人引以為傲的將軍,變得卑微。
“怎麼停了?有點痛。”
崔夢溪為他處理過很多次傷口,他也沒有一次說痛。
裝弱啊,就要裝到底。紀青夜在想要不要再吐一口血時,恍惚間,看見一滴閃爍的淚珠從他麵前滑過。
下一刻,崔夢溪就摁了摁他傷口周圍,“下次還刺不刺自己了?世界上隻有傻子才會拿刀刺自己,這種人在我們那,被稱作神經病,一輩子瘋瘋癲癲。”
一個人為你花錢、許你富貴,許是想與你一起沉睡在紙醉金迷帶來的快樂中。
一個人為你千夫橫指、誓死保你,許是看重你身上的才能。
可一個人若為你奉獻自己的命——那叫腦子有坑。
可紀青夜就是願意這樣。
腦子有坑也好,看重其他也好,認定了,就是認定了。
紀青夜又找了個話題來打破這幕安靜。
“你那些便藥不做了嗎?你身子,好些了嗎?”
崔夢溪點頭。“我抽不開身,做不了,散給太醫院的人去做了。你處理完地牢的事情後,可以查查太醫院的,我懷疑裏麵還有漏網之魚。”
“好。你還沒回答我第二個問題。”
她的掌心觸碰到對方的傷口上,涼得結冰。她說:“我很好,無需掛勞。”
紀青夜蹙眉,“痛。我感覺自己要痛死了。”
他順勢握住了崔夢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