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氣氛詭異又好笑。
紀青夜時不時看向毯子上的人,崔夢溪跟吃飽了的雪貂一樣,在上麵打滾,也不跟紀青夜辯解了,反正事到如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要是每天批折子都這麼開心,我寧願在殿內批一輩子。”
崔夢溪翻了個身,枕在自己手臂上:“我可不願陪你消遣。”
成堆的折子堆積在矮桌上,都快放不下了。
她會願意的。
幾日後,地牢裏傳來有人自盡的消息,怕是為了不連累家人,所以選擇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崔夢溪到達地牢時,屍體正被運出來,是那日囚車上跟她說話的人。
死得那麼及時,不過反正都是要死的。
她捏著鼻子,像個小朋友一樣被紀青夜牽著手。
本來紀青夜是不準她來這種肮髒之地,但無奈拗不過她。拉著鬥篷恨不得把她納入懷裏,不受這裏的五濁之氣。可崔夢溪哪有那麼嬌貴,反倒不耐煩道:“你想憋死我。”
這才鬆開了她。
十四個人中有兩人自盡。是否是因為良心受譴過意不去,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門開了。”
是當日處決前皇帝的這間牢房,規格最高,把守最嚴謹。
還沒走進去,就聞見一股難聞的味,跟沈端關押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三人,其實有個人死了,屍體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崔夢溪胃裏一陣翻湧,用袖子擋住鼻子,看著獄卒們把人拉出來,隨意用草席一裹,扔在車上運走。
她問道:“這些屍體送往哪?”
紀青夜微微側臉:“亂葬崗。”
亂葬崗埋無名之人,要知道這兩個死掉的都是有名有份的,生前有多威風,死後就有多淒涼。
給裹張草席,已經算是很人道了。
其餘兩人看著精神狀態不好,臉色白了一圈,看見他們後立馬跪下,沒有求饒,而是痛哭流涕起來,說自己大錯特錯。
要是每個人犯事前都有這個覺悟,那京城的地牢也不會不夠用了,每年要麼翻新要麼多建。
獄卒們很有眼色的先把這兩個人帶離下去。
沈端動了動,手上的鐵鏈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
崔夢溪看見他雙掌各被一把小刀刺進,大腿、小腿,也是這樣。
這是地牢裏的一種刑罰,不會立馬置人於死地,但是能時時刻刻讓犯人感到絕望和痛苦,真真的生不如死。
“可算來了。”沈端虛弱笑著,咳咳咳幾聲,那雙專門抱琵琶的手變得肮髒不堪,同時無法蜷縮。
他直勾勾盯著崔夢溪。
“殺了我吧,以平眾憤。”
說的好大義凜然,就好像為民請命一樣,崔夢溪都快感動死了。憤怒和厭惡中,夾雜著一絲失望。
畢竟她曾經真的以為沈端是個可信的人,甚至推舉他到兵部辦事。
看來她看人也不是百分百的準。
紀青夜這次沒打算讓她來處理,她現在懷著孕,來這個地方已經是他最大的容許了。
拔出沈端掌心的匕首後,沈端頓時疼得悲鳴起來,顫栗不止,全身一抖,傷口更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