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晉王李克用因軍務勞累,又聞朱溫篡奪皇位,阿保機背盟食言,氣得臥病在床,忽有嗣子李存勖來報:“父王,蜀王王建遣使送書信一封。”
李克用道:“亞子速為孤王念來。”李存勖拆信讀道:
“悉聞朱全忠心生謀逆,篡奪皇位。吾與王兄俱為唐室舊臣,當報效李唐社稷,奈何如今李唐香火已斷,龍脈已終,此乃天命所致。朱賊既已無故稱帝,吾與王兄可自立為君,割據一隅。不知王兄尊意若可。”
李克用聽得此信,問李存勖:“王建勸我自立為帝,亞子以為孤王當如何處置?”
李存勖言道:“孩兒以為朱溫篡位稱帝,乃天賜晉軍南征之名。父王當廣布恩義,以討賊為名,東連吳王楊行密,西和歧王李茂貞,既而定鼎中原,成就霸業”
李克用喜道:“亞子遠謀,定可承吾基業。”即命準備筆墨,寫下書信一封。信寫完畢,李克用向存勖言道:“亞子傳孤王令,命參軍郭崇韜為使攜信出使西蜀。”李存勖遂按李克用之命,派遣郭崇韜出使西蜀。
郭崇韜有一好友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龍岡人氏,乃是李克用軍中左軍教練使。聞知郭崇韜將往西蜀,孟知祥往晉陽西門外送行。孟知祥臨行前對郭崇韜說:“安時兄此番入蜀,一路艱辛;隻是弟有一事不明,還望兄長不吝賜教。”
郭崇韜道:“保胤有何顧慮,盡管說來?”
孟知祥道:“晉王遣使者送信,本可遣派一通吏前往,因何派兄長這輔弼之臣出使西蜀?”
郭崇韜道:“保胤以為晉王何許人也?”
孟知祥道:“乃世之英雄也。”
郭崇韜道:“晉王心存大誌,久有圖謀霸業之心。崇韜雖是送信使者,實乃晉王令我往西蜀勘察地形,日後朱梁若滅,晉王必謀西蜀。”孟知祥聞言頻頻點頭,二人訣別自是不提。
卻說郭崇韜到了成都將信交與蜀王王建,便返回晉陽,又一路勘察地勢,畫定草圖,不再詳說。蜀王王建,字光圖,許州舞陽人氏。長得隆眉寬額,相貌偉然,因黃巢起義時保駕有功,官封蜀王。王建得了李克用書信,拆信讀之,信曰:
“仆經事兩朝,受恩三代,位叨將相,籍係宗枝,賜鈇鉞以專征,征苞茅而問罪。鏖兵校戰,二十餘年,竟未能斬新莽之頭顱,斷蚩尤之肩髀,以至廟朝顛覆,豺虎縱橫。俯閱指陳,不勝慚恧。然則君臣無常位,陵穀有變遷,或箠塞長河,泥封函穀,時移事改,理有萬殊。即如周末虎爭,魏初鼎據。孫權父子,不顯授於漢恩;劉備君臣,自微興於涿郡。得之不謝於家世,失之無損於功名,適當逐鹿之秋,何惜華蟲之服。惟仆累朝席寵,奕世輸忠,忝佩訓詞,粗存家法。善博奕者惟先守道,治蹊田者不可奪牛。誓於此生,靡敢失節,仰憑廟勝,早殄寇讎。如其事與願違,則共臧洪遊於地下,亦無恨矣。
惟公社稷元勳,嵩、衡降祉,鎮九州之上地,負一代之鴻才,合於此時,自求多福。所承良訊,非仆深心,天下其謂我何,有國非吾節也。淒淒孤懇,此不盡陳。” (出自《舊五代史 武皇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