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我不善飲酒,勞煩您挪步!”語氣已是帶上難得的怒氣。
周身是熙攘的人群,是刺鼻劣質的胭脂水粉味,是嬌滴滴柔媚的奉承音,可女子的眼前卻站著一個麵容俊俏,卻一臉惡趣味笑意的男子。
讓人心生惱意。
而眼前的男子卻不這般想。
今日被旁人連哄帶騙地來了這煙花之地,進門差點被這奢華裝點迷了眼,一群白日裏正經的男男女女在大堂裏肆意談笑。
直到看見這個一副坐看閑雲的女子,才覺得今日不虛此行。
拙劣的女扮男裝,隻身一人坐在角落,或許來找樂子的人不甚在意,卻讓他一眼就心生樂趣。
李芷嫣咬牙,正準備再勸他不要纏著自己,卻抬眼注意到二樓的包廂門進去了一個人。
那是君庭軒想要除掉的十二個人裏的第一個。
暗暗緊了緊袖子裏握著的手,半垂的睫毛遮住了她眼裏的嗜血,這是不為人所知的陰暗,藏著這世間的一切汙垢……
街頭的人群熙攘,叫賣的小販絲毫不知疲倦地叫喊,巷子裏依舊還能聽到街井婦人教訓孩子的叫罵聲,一切都看起來安寧美好,與往常無一不同。
而陰暗的角落裏,卻躺著一個悄無聲息的人。
隔著遠遠地便能聞到的刺鼻酒香氣,以及胭脂汗臭混合的氣味,還有極微弱的月光下,反射的微紅光澤。
走近了看,便隻見一灘血。
死去多時,身無旁物,手法利落,了無痕跡。
此人乃是一方商賈,為人不說多寬和,但甚為謹慎,如今死得莫名其妙,讓皇城的富商人心惶惶。
好在,不過幾日,便聽說凶手已被繩之於法,此事最後便不了了之了。
李芷嫣並不在乎外界傳言,百姓愚昧,人雲亦雲。
再者說,真相如何,她最清楚。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短刃,這把刀,還是他送給自己的,道是世上最好的工匠打造的,削鐵如泥,贈與自己最合適不過。
他擔憂的眼神和嘴角難得的笑意似乎還在眼前,她撫了撫心口,站在閣樓的窗前,抬眼看向皇宮那裏。
君庭軒,你還好嗎?
放心,我會幫你鏟除這些餘孽,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就當……
我還你的恩情罷……
李芷嫣現在因為這十二人都在宮外,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皇寺祈福,明麵上是為新皇禱告,實際上在另外安置的宅子裏,暗自計劃。
如今已經過去三天了,第二個人的刺殺計劃還未落定,進度有些慢了……
“喲,小美人,想情郎了嗎?”
這聲音隻聽過幾回,卻讓人印象深刻,無他,隻是太過讓人厭惡。
果然,李芷嫣回頭便看見那日在風花樓礙事的男子。
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一副君子如蘭的表象下,藏著一顆日日流連煙花之地的心,真是讓人心生不喜。
未曾回答他那明顯帶著調笑的話,眉頭卻是自然地皺了起來。
趙成桓也不生氣,他沒骨頭似地坐在窗沿上,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娘子。
那日在風花樓匆匆一別,沒想到還有些心頭癢的惦記。
他向來我行我素,既然想見,便隻身一人來見了。
她今日沒有做男子打扮,身著一襲黛青色羅裙,細腰不堪一握,手裏還握著一隻短刃,藏著半截,樣式也看不真切,可眼底的戒備和不喜卻是被他看得真真切切的。
嗬,真是個脾氣暴躁的小女子。
但讓一個像是看透世間萬物,枯似古井的女人動怒,也是個不錯的消遣不是嗎?
然而此刻相視而站的兩人卻未曾想過,這個相遇竟扭轉了兩個人的人生。
冥冥中,似乎一切皆有定數……
……
李芷嫣深覺趙成桓對自己,如同一隻嗅到魚腥的貓,每日裏都要過來聞上幾口,在日複一日的巡邏中思考著如何將自己吞咽入腹,讓人不得不防備。
為何將他當做貓而不是老鼠?
因為那個男人的身手,即便她使出全力也試探不出,或許可與君庭軒比肩。
她現在必須隱藏身份,手下的暗衛除非必要,否則不可輕易暴露,所以也就導致趙成桓日漸囂張。
今日送花,明日送扇,不勝其煩。
但現下他卻吃了個閉門羹,因為第二個祭刀的人已經上鉤,李芷嫣一大早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