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狹小空間裏,伸出一隻顫巍巍的手。
江鈴月什麼都看不到,隻能感受到身下躺著的地方一直在晃動,晃得她頭暈腦脹。
然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涼得像個冰塊。
身下的粗布硌得慌,她能感覺到身上傳來了隱隱傷痛,大部分集中在背上。
她想開口問問這是哪裏,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幹澀得根本出不了聲。
再用手摸一下周邊,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間,這裏麵剛好隻能躺下她一個人。
她驀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
能容下一個人的地方,沒有一絲光亮,還在晃動……
這是,棺材!
她怎麼會在這裏?
腦袋疼得厲害,自己的回憶跟原身的回憶交錯相織,擾得她根本來不及顧及身上的痛。
“哎呦喂,這個風吹得涼颼颼的,我這心裏頭老是不太爽利。”
“你還真別說,我也是。”
“這裏麵躺著的可是個黃花閨女!我們以前送新娘子時,都是一路吹著唱著,一路歡喜得不得了,哪見過這樣的!”
“是啊,這張二也忒不是個人了,這麼好個閨女,居然嫁到那個鬼地方去了!”
“那漁陳村本來就是山溝溝,更別提那一家子還住在半山腰呢!想想就覺得心裏發寒。”
“……”
隔著木板傳來一堆人吵鬧的聲音,黑暗中的女人才隱隱記起了自己在哪裏,在幹什麼。
這裏是漁陳村,而她江鈴月正在嫁人的路上!
她拚著一口氣,就想起身去把棺材蓋掀開,卻不想棺木這會兒竟然被重重放下了。
撞得她的手一軟,身子又倒了下去,頭磕到板子上又暈過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她就看到了陽光。
不止是陽光,還有樹,鳥,和一個高高圍起的破院子。
而她就躺在一口不知道什麼劣質木材做的棺材裏,周圍靜悄悄的,不見送親隊伍,不見迎親隊伍,甚至於除了這個院子之外,她沒有看到任何房子。
江鈴月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什麼好怕的了,於是就伸出無力的手去扶棺材的邊上,試著把自己給帶起來。
一邊吃力地動作,一邊回想著原身後娘的話。
“哎喲,那可是有錢的人家,來這裏這麼幾年,從沒見過他們家下地幹活,也沒見過他們缺衣少食的,穿的那都是上好的布料,你個小蹄子可別哭了,老娘這是送你去享福,你嚎個什麼勁!”
再看看眼前這個坐落在半山腰的院子,她深覺得自己是從狼窩跳到了虎窩。
脖子又有些痛了,她知道這是那個後娘打的那一棒子太狠了。
隻不過,這一家子也真是夠狠心的,為了那麼點銀子,揮揮手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一個“邪戶”,而且連用棺材送親這種方式都能接受。
她正嘲諷著,卻聽見“吱呀”一聲,忙探頭看去,隻見是那扇貼著白雙喜的門開了。
第一眼讓人注意到的是那一身白色的衣袍,沾了許多灰塵和落葉,早已髒亂不堪,衣帶也鬆鬆垮垮地搭在腰上,手指修長卻有力地扒在門上,嘴裏念念有詞。
但他聲音很小,江鈴月根本就聽不到。
她隻是緩緩地將自己的視線往上移,然後感歎了一下,這真是一張英俊的臉啊,那雙眼睛也明亮得過分。
“爹,你在幹什麼呀,吃飯啦!”
就在這時,男人的身後突然跑出來一個小蘿卜頭,從男人的腋下穿過,來到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