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不是因為她,司徒銳也不會死,無論生前還是死後,她都欠了赫連爍太多太多,一輩子都還不清,也無法再償還了。向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愛情。
或許是女子眼中的平靜與決絕,刺痛了麵前的赫連爍,他定定的望住她,一雙箍在她肩頭的大掌,卻最終無力的垂了下來。
“夏兒……”
男人喚她,隻是,下麵的話,他還沒有來的及開口,一陣劇烈的咳嗽,卻已狠狠將他擊中。
一瞬間,赫連爍原本便蒼白的臉容,此刻,更是一片慘淡,惟有高聳的顴骨上,兩道不正常的潮紅,觸目且驚心。
岑立夏不敢耽擱,趕忙握住他的脈搏,一顆心,卻越來越急,越來越沉。
“赫連爍。你別說話了……”
語聲一凜,岑立夏不敢再耽擱,隻擎起放在烏木桌上的藥碗,遞到了男人的唇邊,“趕快將藥喝了……”
赫連爍卻沒有張嘴,他隻是望了一眼碗中漆黑如墨的湯藥,然後異常艱難的開口道:
“我身上的瘟疫,是不是已經發作了?……”
“隻要趕快喝了藥,你就不會有事的……”
手中的湯藥,不由的向著男人又送了送,岑立夏盡量令自己平靜下來,安撫著麵前的男人。
赫連爍卻仿佛笑了笑,“即便讓我好了又怎麼樣?……不過是讓你更快的離開我罷了……”
岑立夏端著藥碗的手勢,不由一僵。
半勾在男人唇角的一抹弧度,像是浸滿了無盡的苦澀,令那原本就蒼白如紙的唇,愈發的不見一絲血色,那樣的了然,那樣絕望之後帶來的平靜,如同浮在死水般的湖泊下的層層暗湧,讓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赫連爍,等你好了,我們再談這個話題,可以嗎?”
岑立夏輕聲勸道。
“到時你會跟我成親嗎?”
男人卻執拗的想要一個明確的答複。簡單、直白,毫不退縮。
“赫連爍,你不要逼我……”
岑立夏隻覺整個身子,在此刻都仿佛變得僵硬。她不知道,她應該怎麼做,怎麼才能解決所有的難題。
“夏兒,我沒有逼你……”
赫連爍卻在這個時候,輕輕覆上了她冰冷的指尖,岑立夏瑟縮了下,下意識的想要掙脫,男人卻隻將她攥的更緊了些:
“我是真心愛你,所以才想要餘生都與你一起度過……或者你一時之間,不能接受我,也沒有關係,待我們成親之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都不會幹涉……我隻想跟你在一起……岑立夏,不要拒絕我,我求你不要拒絕我……如果沒有你,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說到後來,男人的語聲漸低,從他輕啟的薄唇裏的每一個字眼,都異常的艱難,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緊緊望住她,一雙琥珀色的桃花鳳眼,盛住的滿滿的除了對她絕望的愛以外,便是無盡的乞求與期盼,仿佛他所有的生命、呼吸與心跳,都隻係於麵前女子口中的一個字,眼底的一絲波動,和那足以定他生死的一句回答。
這樣的赫連爍,這樣以自己的性命做賭的他,岑立夏不知道該如何說不願。她終是不能看著他死,更不能親手推他於死地。
或者,嫁給他,那個男人就再也不能糾纏於她了吧?
隻是,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呢?
她已經不懂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