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故意的,何以他就那樣篤定的目光?連絲訝異也沒有,仿佛一早就猜到我就在人群中,和世人一樣,迎送他與趙婉婉的儀駕來去。
“什麼?王妃剛才說了什麼?”小鳩兒明顯沒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隻是問,“是想起什麼事了嗎?”
我搖了搖頭,告她先追上去,免得待會兒人多,找不著榮靖,又要鬧笑話了。
榮靖在等我。
確切的說,是在等我來給趙婉婉瞧病。
“王爺。”在苗疆都是眾人拜我,哪怕是苗王,也從來不讓我行禮,可風水輪流轉,也有我向人低聲下氣的時候。
榮靖拉過我的手,輕輕“嗯”了一聲,隨後道:“趙姑娘方才身體不適,此刻人多,大家興致正濃,就宣太醫來不好,你來給她瞧瞧。”
仿佛敘述再不能平常之事。
我給趙婉婉號診,似乎是天經地義。
趙婉婉咳得眼淚半凝在眼眶,要落不落,長睫向下一掃,看起來淒楚可憐,病美人的姿態十足。
“那就有勞王妃了,總是給王妃添麻煩,婉婉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一番話動情,她善解人意,總不愛麻煩別人,男人都喜歡這樣懂事乖巧的女子。
我正要替她號脈時,趙婉婉身邊的貼身丫頭站了出來,叫做映兒,我記得很是清楚。
她捧出一方巾帕,道:“王妃的手受了傷,血染了別人就不好了,不妨先用紗巾包紮一下吧。”
怕我的毒血?
嗬!
我望向榮靖,他沒說話,反倒是趙婉婉開了口:“新年染血總是不吉利,映兒不會說話,婉婉替她向王妃賠罪。”
“哪裏?”榮靖道,“她不像你懂事,你凡事多教教她的好。”
“王爺折煞婉婉了。”趙婉婉羞赧,會心一笑。
……
兩人一唱一和,榮靖從她手裏接過,親手給我包紮好的,溫柔細致,任何人也挑不出錯來,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儼然一對兒恩愛夫妻。
可這不過是榮靖的障眼法。
大嶽官階高些的,能與右相等人有所接觸的,莫不知曉榮靖一心係在趙婉婉身上,這一點,皇帝也知情。正好防止榮靖和苗疆勾結的可能。
而地位稍低一點兒的,隻知道靖王爺對待苗疆來的王妃很是有禮,兩人相敬如賓,保全了嶽苗和平的條約。
皇帝是很喜歡這樣的局麵,一個由榮靖親手織羅出來的局麵。
替趙婉婉施了幾針,暫時穩住她的病情,便已聽聞太監的尖銳叫聲:“皇上駕到——”拉長了細嗓子,活像被踩住了脖子的雞,發出刺耳尖叫。
榮靖帶著我迅速落了座,一幹重臣及其家眷就在對麵,很不巧的,趙婉婉正對著我。
她微微一笑,隨後目光滑到了榮靖的身上。
榮靖亦回以笑容,然後似是注意到了我,他臉上笑意瞬間消失,隻剩下一貫的漠然。
他一向如此,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心上人。
現場其實無聊。所謂宴會,就是政客寒暄之地,美酒佳肴,絲竹舞蹈,正合他們的心意。
倏然,我聽到高座上,皇帝說了一句:“趙家幼女貌婉心嫻,恪恭久效於閨闈,如今已至婚配之年,朕感念靖王少年有為,與之合配,加之靖王多次懇求於朕,朕打算玉成其事,不知右相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