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的話,定是榮靖教的。
苗疆那裏新王繼位,若是主和,自然是好,要是主戰,隻怕這一次……從榮靖的種種表現來看,他目前也還不希望嶽苗再起戰火。
至少這一點,我們還是統一戰線的。可聽小福子的意思,若是我不給趙婉婉這個麵子,無論事實如何,他都能讓苗疆主戰……
為了一個趙婉婉,他竟能放下如此狠話。
我冷冷一笑:“好,我就去,你告訴王爺,要他等我片刻。”然後叫他放了小鳩兒,“過來替我收拾收拾。”
“那奴才就去回了,王妃可快著些,側妃身子骨兒弱,怕是等不了太久。”
小鳩兒一麵替我梳頭,一麵不解問道:“要我說,王妃您別去,前院兒那麼多人呢,誰知道那個女人她要耍什麼心眼兒?”
“既來之,則安之。有道是,兵來將敵,水來土堰,她有什麼手段,就隻管使來,我們好好的人,還怕她的那些城府嗎?”
一個趙婉婉,怎麼比得上苗疆眾人?
她配不上!
前院裏很是熱鬧,眾賓客觥籌交錯,祝賀的聲音,一道高過一道,像是有意攀比似的,那些文人肚子裏的墨水,悉數拿了出來,隻要討上頭一對兒新人的歡心。
笑聲停在我進來的那一刻。
他們忽然啞了似的,分開作兩邊,開了一條路來給我。
究竟還是趙婉婉深諳此道,她此際早換了身衣裳,因為是側室,隻一件兒桃紅色的芍藥衫子,但繡花精致,前後的芍藥邊上,落了幾隻翩然欲飛的蝴蝶,栩栩如生,她一走動,便立刻像是要飛出來似的。
趙婉婉給我行了一個禮,周全得很:“王妃姐姐總算是來了。”
果然如小福子所說的,她弱不禁風,不過多等了幾下,臉上的胭脂都掩不住的蒼白,隻是那笑意,又著實刺眼得很。
我淡淡回她一個“嗯”後,便很是主動的坐到了廳子上方,榮靖還站著,但終歸不好說些什麼,隻是臉色臭臭的瞧我,然後坐下。
趙婉婉懂事的說道:“映兒,去將茶拿來。”
前麵有個拜席,上麵繡了一團火紅的榴花,就如今天滿府上高高掛著的綢布,紅得像一把火,燒得人心疼。
按說趙婉婉隻是側室,本用不著這樣的正式的紅,但榮靖親自去皇上跟前兒求情,皇帝疼愛小弟,便答應了下來——除了嫁衣,其餘的準許使大紅顏色,就連花轎,也是從的正門口進。
開古今之先河了。
趙婉婉朝我拜了幾拜,然後從映兒的托盤裏取出一個八方雕玲瓏的碗兒來,右相幼女的茶藝,是上虞城出了名兒的好,幾下功夫,裏麵便盛出了晶亮晶亮的茶湯,茶葉子展開了漂亮的弧度,舞蹈一樣,姿態美好。
“請王妃娘娘用茶。”她高舉過頭,向我遞來。
我接過的瞬間,說時遲,那時快,趙婉婉端著茶墊的手迅速抽了出去,我還沒拿穩,茶碗眼見著就要摔落,出於慣性,我本能地去接,奈何碗底太燙,在我掌心烙下一個紅印。
我疼得倒抽了口冷氣。
茶碗從我手裏脫落,下一刻,直接便砸向了趙婉婉的頸子上。
眾人俱是被嚇得一驚。
虧得榮靖眼疾手快,一個飛腳踢了過來,將茶碗兒給截了過去,趙婉婉方能幸免一難,但從碗裏灑落出了幾滴熱水,還是燙著了她,此時在他懷裏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