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蟲子死了,你就不再是什麼聖女,你難過嗎?”師傅不答反問。
捫心自問,我並不是難過不再擁有聖女這個尊貴的身份,隻是心裏有些歉意,是對苗疆那些忠誠信奉的子民的虧欠。
我未曾為他們做過些什麼,他們卻將畢生的信念交托於我。
這是很沉重的擔子。
我搖了搖頭,道:“我隻是好奇,若是我體內的噬心蠱死了,巫教現在可還能夠找到宿體,還能不能再養出一條來。”
“你放寬心。”師傅捋著他稀疏的山羊胡子,不知不覺,竟已白了大半。
他說:“蠱蟲還在,我讓謝梅去穀裏抓來了不少的毒蟲來喂養,它現在還死不了。隻是你再不吃東西,死的就會是你了……說了這麼多,現在餓了沒有?”
我點頭如搗蒜:“餓了,師傅開飯罷。”
“梅小子,開飯。”
藥王穀裏的飯菜一向都是謝梅做的,師傅他人懶,在收謝梅為徒之前,他在這藥王穀裏,靠山野果子過活,哪怕身邊帶有我這個小孩子,他都不曾想過改善夥食。
直到遇見了謝梅,他方得知世間還有此等美味,更是視謝梅為寶貝疙瘩,舍也舍不得。
是以謝梅雖比我晚來藥王穀,師傅卻硬生生要我喊了他多年師兄。
可謝梅開飯,一定要等我,叫他幾聲師兄,我覺得未必不可。
明明才睡了一覺起來,可我卻覺得自己仿佛骨肉重塑似的,渾身酸疼,骨頭散了架一樣,從床上起來,都要小和尚來攙扶。
“多謝你了,小鬼頭。”好容易才走到了飯廳,師傅和謝梅已早早的等著了。
“姐姐,你是不是連我也忘記了,才叮囑說要你不要忘,你怎麼就忘得這樣快?”小鬼頭坐了下來,手裏攥著一雙筷子說,“我再重申一遍,姐姐這次可要記好了,我叫玄清,玄武的玄,清白的清。”
我這確實是第一次見他,但師傅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我無意再多問,小孩子嘛,總是奇言妙語多的是,他篤定我與他之前認識,倒也不奇怪。
“好了,玄武小師傅,我餓了,先吃飯好不好?”
“我叫玄清!”他不服氣地重申。
謝梅一個筷子打在他的頭上,臉上還是溫柔的笑意:“少說話,你忘了我讓你留下來是做什麼的了嗎?”
“知道啦知道啦,我絕對不會再亂說的。”玄清抱頭哎呦一聲,吐了吐舌,便垂首扒拉著碗裏的飯菜去了。
師傅和謝梅都忙得很,食畢,我心裏掛念著那間竹屋子和那叢桃樹,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我已然忘了有沒有囑咐謝梅幫我照看,但他還沒吃完飯,就已跑去做功課了,我來不及詢問,師傅又是天生的懶怠性子,更無可能主動來幫。
所以我便趁飯後散步的當口兒,要小和尚和我一起去。
隻望它的生命力能夠頑強一些。
路上,我問他:“你什麼時候認得的我啊?”
“我很早以前就認得姐姐了,主子常常提起姐姐,說姐姐是個好人,我長這麼大,頭一次見到好的女人,所以記憶深刻。”